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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oseph

[职业规划] 没有星星的夜空(第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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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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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8-6-27 16:56:40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着外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树,想一想这座大厦的物业去年为这片绿地动了那么多的心思,只是让它们比原来更遭些罪受些伤罢了。我至少还是平衡的:“这件事,无论谁出面来组织都是一样的。对我来说,研究课题已经做完了。虽然像建军说的一样,我也觉得做的很难看、很丢人;但是我内心还是很骄傲的,我们只有这么四五个骨干,领着两三个新毕业生,在短短的四五个月时间里就摘出了概念框架,七个月就进入了报告最终修饰。我自己做专业做的很草率,但是项目组的每一个人都及时按照分工完成了进度,甚至超额完成了任务。今年公司还准备要对咱们全员降薪,所以增派人手就不用想了——”

    城俊摇了摇头,“甭想。”

    “——但既然是降薪,估计也就不会裁,咱们这个团队的基本状态仍然是维持原状,后续的作业肯定也还是我们几个来交。”

    “就是这个意思,只要你不躲不抢,这个活儿就是你的。”

    “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C项目调人呢?这么大一个项目,既然是四百亩和库让都在研究院成立了专门的支持组,那C也会组织一个专门的支持组,到时候从咱们组抽调人手呢?”

    “这——,”城俊摇了摇头苦笑道,“真是那样谁也没有办法了——”

    “如果是这样,既然是没有办法,我会主动申请去做C的支持,我的经验和我到现在为止的业绩也够——”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也笑了一下,“就算是我仍然留在咱们项目组里,研究院如果不从外面招人,那活儿少不了也会摊派到咱们组里来,咱们组在研究院里的能干程度大家还是有目共睹的——”

    城俊点点头。

    “与其是当个没有名头的劳力,还不如放手给自己一个挑战自己的机会。”

    “你真的这么想。”

    “我就是这么想的。”

    他看着我的眼睛,看了有几秒钟之久,然后展开了笑容:“其实我也在计划到时候提出调去C项目的申请。”

    我略思考了一下,问他:“你是说去项目罢,不是去支持组而已。”

    “我是想去项目上,加拿大还是阿尔巴尼亚都无所谓。”

    “你觉得院长会放你吗?”

    “你觉得项目如果下来了,院长还有多大的话语权?”

    好罢,我撑不住他的进逼,笑道:“还是都让你想到了,以后你是我甲方。哈哈哈哈!”

    他也笑起来:“继续合作!”

    我们这样说着,却不觉得真的有多开怀。

    城俊突然又追问:“如果项目要你去前线呢?你去吗?”

    我?我去吗?,本来这个问题是有答案的,我跟佘总也说起过的,不必犹豫就能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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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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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8-6-28 09:48:59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张总离开,会有人跟着他走吗?”我问城俊,心里却已经给出了一个冷酷的答案。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显示出此前他没有把这种问题放在心上:“也许会罢,但是眼下我没看出谁真的在这个低潮里跟他共进退。超总去上海以后发展得也不怎么好,投融资本来就不是他的业务,而真的独立做区块评估在中国这个环境里也不容易直接获利。石油公司现状确实不如以前了,但是还是一个不算是那么严苛的地方,至少不像外企直接裁员——你听说英荷裁员的事儿吗?还有GCS,好几个大公司都在裁员呢。”

    我当然知道,而且眼下就有个差不多算是纯血统的GCS同事在问我是不是我们这边有机会,我说暂时都还不明朗,好像C和K项目都可能会需要团队,时间点不好预估。比较而言,K已经算是落地,中国管理团队早晚要上去,更急迫些;C项目产量是这边十倍,如果能谈下来肯定不会再维持现状,招人更可能是在C启动的时候罢。知道英荷裁员也是听这位前同事说到的,他悄悄的跟我说VB那个项目砍了,英荷陆陆续续已经裁出来百十号人了。VB是第一批,直接从成都发了回北京的航班机票,解约都是在北京由一家专业负责外包谈判的公司在一个著名酒店完成的,他们的个人物品也是公司直接通过物流快递到他们指定的地址去。

    “是嘛?不会裁很多罢这次?”我略作思考,“记得二〇〇九年他们裁过很多,当时负面影响很大,甚至在一一年复苏的时候有些人都不再选择回到外企圈子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原来同事说的,有人就在英荷,幸亏不是做的非常规,那几年热度太高了,中国人基本上都被安排上去练手去了,有人从北京去的,还有人是从海外过去的。结果上边一声令下,至少是裁了几十。”他用一个巴掌标示着这个数字是大于五十的。

    “要这么说的话,降薪还是好的。”

    “至少还有活路啊,你真把人家工作都整没了,那可缺大德了。”

    我略略偏了一下头,左手在嘴角儿抚了抚没刮干净的胡茬儿,“这个问题我可能看法与你有点儿角度差异。”

    “你赞成裁员?”

    “我赞成裁员。”我点点头,“工作这种事情在我看来就像是婚姻,磨合可以,但是不能对付着过、凑合着过。这就是怨偶,双方的生活质量都会因为这种凑合心态而严重拉低——”

    “这是两回事儿,你净瞎联系,这能一样吗?”

    我苦笑了一下:“反正我呢,工作方面也辞过也被开除过,婚姻呢也进去过也出来过;你呢,工作也是勤勤恳恳,家庭呢也是力求稳定。所以我们在这样类似的事情上可能价值观就完全是两个方向——”

    “这不是一个事儿就!”城俊说,“陈工,我掏心窝说句话,家庭的问题那是道德高度的事情,是绝不能马虎的。”他抿了抿嘴唇,补充道,“你当初可能对于这种事儿不太在意,但是油田的人是非常非常重视的。”

    我想劝他不要把这两件事儿从这个角度混杂到一起,但是突然意识到这种类比是我开的头儿,“我只是说,职业跟婚姻很类似,每个人可能都会有自己坚守的底线,就像你刚刚说到的,道德底线,是不可跨越的。”

    “这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我不是跟你讨论道德这个问题,我是想说职业规划本身,就是说回裁员跟降薪,我觉得大家一起降薪是不公平的——既然是HR对于大家有过绩效评估,那么就可以依据绩效来裁撤一些绩效低下的人,这样才能鼓励团队的绩效;如果大家各打五十大板,那我们这些员工谁还愿意选择去为公司著想,眼见着公司根本区分不出员工的能力和贡献。”我拦着他,尽量提高声音,“我觉得越是平均打板子越可能刺激员工中有能力的人变得对于公司不信任,一旦遇上机会他们会比能力差的员工更早选择离开团队。你稍等,一句话:时间一长,团队里能剩下的主要是平庸者的话,就很难再包容优秀者并肩作战了。”

    “我觉得你这是理想主义,这种事情根本不是这么看的。”城俊说,“现状是行业整体低迷,有没有能力都需要窝着,英荷那帮人比不比咱们石油公司的人个人能力强,结果是他们没有饭碗,而这里的人有。裁员只会放大这种不公平,也会加剧团队成员的内斗风气。”

    “公司与公司之间的对比,或者直接说是社会公平性是我们一个公司不能胜任的任务,我们只是说公司内部、团队内部——”

    “就说团队内部,团队内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思想一致,共同面对困难——”

    “我觉得中国团队管理最大的问题就是‘思想一致’,思想一致是最容易导致决策高风险的,——”

    城俊跟我在这一点上的思考冲突更加有差异:“一个团队的执行力主要就取决于思想统一,共产党打败国民党不是靠着单兵技术,而是靠着思想统一,在达成目标上能够从大局出发、从战略出发。管理上来说我们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是最精英的,但是我们可以要求所有人都是跟我们一起进步的,不是吗?”

    “我不是说这个事儿,我是说我们更应该团结到精英,公司毕竟是个社会里的极小极小的部分,不需要百万雄师过大江,我们的战斗力是要集中于一点而不是占领全中国——”

    “但是管理的思路是最应该借鉴的——我不是党员啊,我不是,——但是我觉得共产党的管理绝对是一流的,没有哪个组织比共产党懂得管理。”

    我笑着摆了摆手,打算放弃这次过于发散的争论了,因为这至多也就是让城俊跟我私交更紧密一些,我们不会在管理理念上真的说服对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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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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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28 10:31: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没有回到自己是不是上C项目这个问题上去,城俊好像也忘记了这个最敏感的问题。

    当争执达到一个双方都需要更投入的时候,我们就选择了平息这一次突发的争论,准备往回走。

    快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城俊突然想起一个事儿来:“你在北京买房了罢?”

    “在北边,西北旺那边呢,特别特别偏的一个地境儿。”

    “也涨了罢?”他问,“你哪年买的?”

    “没多久,刚刚买的。”

    “涨了吗?”

    “如果是说二期比我拿的那个房子,单价倒是贵了一点点,好像就是一二十块的,所以也看不出涨。”

    “听说老佘有栋别墅,现在值好几千万。”

    “是嘛?”我对私人资产一般都是充耳不闻,所以也尽量不打听这些。

    城俊是国企刚刚出来,更愿意把别人的财务情况当成谈资,而且现在公司里像他这样的人的比例正在上升,整体文化来说更倾向于他这个风格一些:“我也是听说的,最少也值个两千多万了,你那个值多少?”

    我犹豫了一下,也就实话实说:“花了几百万,我是把全部身家放上才交了个首付。”

    “五百万?”他非要问个清楚。

    “大概七百万附近罢。”我也放弃了抵抗,只是比较心虚的叮嘱他,“别给别人说,都是私事。”

    虽然他马上就应承了,我却觉得他肯定还是会让个别的同事继续知道,就像他传达佘总的身家一样,慢慢慢慢的还是会产生一个全局一致的平衡——就好像一个渗透性的储层,确认了渗透性的存在以后持续百万年的压力差还是会导致流体置换达到某种制衡。我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想起石油公司员工手册里的一段关于对于员工的人种、国籍、性别、性取向、性定位等等等等的无差别对待的守则来,好像瞬间就在“统一思想”里出现了裂痕和局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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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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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28 13:43:09 | 显示全部楼层
    刚刚回到工位,艳玲就悄悄的告诉我:贺总刚刚过来找我!

    我跟城俊对望了一眼,然后我问艳玲:“贺总什么时候回国的?”

    “好像也就是刚刚回来罢。”边上测井的一个姑娘接话儿道。

    我急匆匆跑去贺总挨着马总的那间办公室,敲了敲门。

    “进来。”贺总拉着长音。

    “贺总,你回来啦!”我看见他站起来就赶忙走上前伸手去跟他握了一下。

    “陈总最近咋样啊,陈总?”贺总带着很浓的调侃语气说。

    “哟,你看,怎么还给我扣了个官帽。”我也不敢恼他,心里就暗暗窃喜是城俊及时提醒了我。

    “陈默呀,”他向后重重一靠把自己埋进大靠背里,拉着长音儿,“咱们库让啊,那都得靠你呀。”

    “你这么说,贺总,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库让就是你的,怎么能说靠我,或者靠别人。”我笑嘻嘻的说。

    “怎么不靠你啊,你不是给我们做了三年规划了嘛,我们就得按这个开始工作啦,都是你的功劳啊,你功劳那是没有人能比啊,陈墨啊,嗯?”

    “开发方案研究和开发方案实施是两个不同的过程,实施的主体自然是项目。”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压低自己的自尊了,涨红了脸,“你要是觉得我不胜任工作可以跟公司建议,我服从公司调整和安排。”

    “你们那个严总,”他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突然漫无目的一般说起了另外的事儿,“他怎么这么囔啊,——懂不懂东北话?——囔囔踹啊,让他给个痛快话都给不了。”、

    我没接他的话,静静的听着。

    “去加拿大之前我就问他:库让年产能拿多少啊,问了有好几遍,他东说西说就是不说多少。我就说不是公司原来有个评估报告嘛,还有第三方也给了报告,都有数啊,总部也有数啊,怎么就问不出个数呢?”

    我继续沉默着。

    “陈墨,你实话实说,”他敲了敲桌上的那份厚厚的开发方案报告,“这玩意儿我能信你多少?”

    “你是说年产预测?”

    “就先说年产预测罢,实打实,你觉得多少靠谱?”

    “三十到三十五万,两年后,上不了四十;稳产估计挺三十一二的程度,三年到四年;硬冲了四十的话,我估计三年就能折到三十以下。报告上的数是比较乐观的。”

    “那总部还有说三年建产八十万的呢?”

    “我没听说过。”其实我确实听马总说起过八十和六十的说法,还说稳产八年,我们这个产量预测并没有考虑能量和压力平衡,所以我相信不用八十,折一半都不能保证稳住。当然,这也不是拍脑门,这也是让建军私下算过好几次的。直接数值模拟也作过,几种递减曲线也作过。

    “照你说,总部就是瞎XX扯了。”贺总的声音还是有些怪里怪气的,但好在没有继续想直接挖苦我的感觉。

    “我不知道总部有过计算,我搜集到的资料中只有第三方提过一个最优方案里说是六十,我觉得他们的保守方案三十五可能更靠谱一些,作了几种井的部署和递减设计也都差不多。现在这个方案——”我指了值他眼前这个,“乐观也只是做到了四十五,悲观方案放得比较低,只有二十五。”

    “为啥冲不了四十,或者你说的稳不住八年?”贺总追问了另一个问题。

    “因为南边那个独立背斜的构造比较缓,虽然储油层系很多,但是油柱高度都不大,充满度很低,目前四口井也没有一口是持续生产的,我们现在报告里是按后年以后主要靠这个构造来补递减损失,实话实说是希望不大。”

    “就是库让很差喽?”他的小眼睛转呀转呀没有停到哪一个地方过。

    “我觉得阿盖科耶可能是被哈萨克和第三方给低估了,未来的主产能还是要靠它。多说一句:如果我当初觉得它不好,我就会留在四百亩,不必跟当时的张向前总争取来这个项目支持组。”

    贺总说:“这不就清楚了嘛!早知道就不能问严平——这个严平谁介绍来的,还给了一个副总裁的待遇——”

    我摇摇头,“严总在库让项目上投入精力很少很少,数据可能也没跟着看过,不掌握情况也是正常的。”

    “以后库让的数据我就问你了。”

    “随时等你吩咐。”我说。

    “对了,找你还有个事儿——”他点手让我坐下。

    “什么?”

    “我这儿招了一个油藏的人,管库让现场,你抽空给他介绍介绍情况,然后让他重写一下三年规划。”

    “没问题。”

    “人家是XX油田采油厂生产科长,你对人家都客气点儿,别XX上来就摆研究院的架子,有啥XX架子,有X毛用!”

    我没接话。

    他看了看我:“就这事儿,这个方东红方工可能是下周一到岗,然后随我去哈萨克现场。”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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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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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28 18:01:49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九

    每个人都有规定富有的权利,就像每个人都有的、并且时时在用的、规定正当的权利。几乎是同样的,每个人的“富有”都那么富有自己的逻辑,就像每个人的“正当”都很正当的陈词滥调着。

    方东红最正当的也最富有的权利就是喝醉。

    贺总说:“聚餐就拼酒,拼酒就拼醉。”

    在方东红全部展示出他的无能与顺从的时候,只有他的圆眼睛像贺总的小眼睛一样在飞速旋转。

    我想,大多数人会在第一次跟方东红喝酒以后喜欢继续跟他交往。

    他会在席上代表他自己,代表库让,代表贺总,代表他认识的人和他所属的机构纷纷给你敬酒,他的角色转换大部分都很生硬,所表达的官方立场也总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角度,但是他是结结实实的把整整一杯酒——绝对不分大小、红白——一口吞下去。即便是在他说话有些含混,舌头上如同挂满了烫嘴的面条一样无法捋直:“陈总,陈总,兄弟是第一次离开油田,你也在油田呆过,你也知道兄弟心里多大的压力,这一杯,敬你,代表我自己,我对你这样的专家,永远——”然后就红着脸、淌着汗像吞一个大个中成药药丸一样骨碌一下把酒清了杯。

    他在组里边迅速找到了师兄、师姐、师弟、师妹,还能找到各种领导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同事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对每一个人他都很直接的背诵一遍他的简历,然后继续提及共有的熟人,然后就是热情似火的感激和一口吞下的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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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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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2 10:12:08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头一次库让项目和研究院支持组成员的聚餐,贺总还带了两个人来:地质师应万起和地面工程师龚鸣晓。
    应总原来是XX油田下一个职大的老师,后来又调到一家油水很足的二级企业里做管理工作,“要不是老朋友托付,肯定不会离开油田受这个罪。”

    龚总年纪大概只有应总的一半,其实是建军相仿的工作阅历,设计院出身,也是当初总部那边帮忙审核我们开发设计(FDP)的地面部分的专家。

    “还有一个,现在在前线呢,”贺总大剌剌坐定了上首,跟我们这一群捧月一样的奴才们说,“库让的副总,直接从喀绵调过来,俄语跟母语一样,”说着他嘿嘿笑了几声,“阿特劳你要是说中国牛没有不知道的。牛总原来是XX石油在哈萨克项目的副总经理,那俄语,嘎嘎的。上次马总不是去阿特劳吗,就说找个地道的哈萨克馆子,吃两个地道哈萨克餐。老牛二话不说,马上都安排妥妥的,吃那个马肠也是最有滋味的。当时马总就拍板儿借给库让。”

    “库让聚拢人才是贺总大规划的一部分呀!”方东红点头道。

    应万起冷笑了一声,没有附和的意思。倒是同样来自集团的龚鸣晓笑得颇有一些谄媚,虽然没有语言特别表达对贺总的认同,但是表情做得特别特别足。

    贺总回头看了看本是被请的我们这一班研究院支持组的人,说:“咱们支持组的这一年真是辛苦了,开发方案做的这么好,连马总都点名表扬,真是太给库让长脸了。”

    “项目满意就是我们工作的根本。”城俊说。

    “连工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贺总马上表示了对城俊的姿态,“什么研究都是放屁,研究就是给不懂的人看的。”他盯着坐在他身旁的我,“你说是不是?陈总?嗯?”

    “像贺总这么懂油田的主管也不多。”我这句话其实也算不上是拍、也算不上是砭,至多就是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的程度。

    “贺总是大局在握。”城俊继续道,显得我的话完全就是在拍马屁了,“就好比咱们库让这些家底儿,贺总看两眼也就都知道了。”

    “咱这脑子,我上来一看库让这几口井,那就是三年上到三十五万吨,总储量,咱们说可采啊,也就是六百来万,我不管那么些,就是大数,对不对?陈总,你就说你算来算去,有啥用,还不是我这么点儿。”

    我一笑:“贺总才看了这么两天材料,就把库让吃透了,我们可是颠来倒去折腾了近一年,光数据落实都足足是耗了好几个月工夫——”

    “折腾稀汤了也就是这么点儿B事儿,”贺总说,“研究院这几个烂人我一看就全知道了,你们那个严总,那是什么玩意儿,我一看就是当初在油田连科长都没混上的——陈总,你油田出来的时候混上科长没?”

    我一猜如果说混上了他肯定还要追是不是“正科”,犯不着跟他扯,就摇摇头,“没有。”

    贺总指了指方东红,“你看看我们东红,我们方总,这可是XX油田管开发的科长。”

    “采油厂,采油厂,”方东红谦虚着,“就是帮领导跑跑腿儿——”

    应总在旁边似乎冷哼了一声。

    贺总接着说:“咱们龚总那也是大专家啊,原来在XX研究院,不是,是设计院,那不是也当时是主任,是主任罢,小龚?”

    龚鸣晓笑着频频点头。

    贺总说:“我们应总,那可是大学教授——”他飞快的白了应万起一眼,“职工大学也是大学啊,在大学就是教授!”

    城俊浑着就大叫敬贺总、应总酒,然后研究院一帮子都举起来,胡乱叫着只管是让大家平着喝掉。

    贺总还要继续,方东红却像是酒往上撞,拦着贺总要说两句:“我代表库让,代表我自己敬应总、龚总一杯——”

    此前去方东红他们单位出过差的建军低低跟我说:“他又多了。”

    我忙拦住方东红说:“贺总还没说完话,你怎么就开始代表了。”众人哄笑着把他按了回去。

    应总脸色铁青,突然说:“我敬陈总一杯。”

    我一愣,真的不防他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一个故意的姿态出来,忙忙摆手:“应总,我只是研究院一个小兵儿,因为年纪比大家大几岁,就牵头做些杂事儿——要不我敬您,我敬您!”我看他意思比较决绝,就主动跟他碰一下,先干了杯中酒。这二锅头很辣,除了辣以外就像白水一样没有什么味道,热乎乎直接顺着喉咙沿食道往下淌,我呛得突然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应总冷冷的道:“我跟陈总平时没有个交际,但是研究院这一次干活儿的人里的确是你的报告最露脸,中间的组织和规划都显出陈总经验老道,也不是我要夸,大家眼睛都在这儿了。”说着干了一杯,“我还要敬贺总一杯。”

    贺总笑嘻嘻的看着应万起动了真气,忽然开口:“万起啊,咱们老熟人了还用你敬我我敬你的吗,要我说,兄弟们一起上项目,真刀真枪的把产量拿出来。”

    应总说:“产量也得有储量做基础。”

    贺总道:“储量基础就是你应总的工作嘛,研究院哪儿做的不对你就直接跟陈总说,他还能不按你的意思改吗?”

    城俊道:“就是就是,项目有什么要求我们支持组都责无旁贷。”

    贺总继续道:“但凡是咱们库让的人,就是精英,就是主管,它研究院谁都不行,谁都得按照咱们的意思来,对不对,陈总?”

    城俊说:“那还用说,项目就是我们的甲方——”

    贺总笑道:“对喽,我们就是甲方,我们产了油大家才有饭吃,我们没有产量,后线直接饿死。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陈总?”

    我笑了笑:“贺总,我敬你!”说完一杯酒直接干下去,也不管他还继续扯什么了,先放倒自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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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4 09: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人希望自己喝醉其实并不是件多么容易的事儿,很多时候其实是先脚步不灵、然后吐了、然后才意识模糊。

    第二天我们就把这样的酒精中毒事件用一个术语来搪塞:“喝断片儿了。”

    而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如果求醉就很容易产生呕吐却很难让自己在闭嘴的情绪里把自己给遗忘掉。

    方东红很快就把自己加给自己的任务都完成了,包括把自己灌吐、把自己灌倒。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样高效率的,因为我持续的呕吐却无法进入一种昏沉沉的状态,也许是呕吐之后没有再继续跟着他们去“轮圈儿”。

    听说最后连贺总也喝得有些高,甚至说起自己在上一家“意杨石油”是怎么忽悠着投资人一直不断向那个不赚钱的镶黄旗项目上砸钱的。城俊似乎是场上最平静的一个,他来酒必干之后仍然把好几个醉到不省人事的人搬去了一家附近的酒店房间,还扯着建军和应总在24h的小零售店给他们买了一打瓶装水。

    我就是“他们”中的一个,幸运的是Yoyo带了车来把我接回了她的住处。

    建军说:“嫂子当时就气哭了,叫司机帮忙把你扔在车上就一起走了,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我苦笑了一下。至少说Yoyo关心我的健康状态是一个女朋友的正常情况,不管说是爱我也好,只是希望找到一个家庭套装合伙人也好,她在角色上要比我清楚明白。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Yoyo早就去上班了,还特意熬了一锅粥放在餐桌上。

    我从冰箱里找了一袋榨菜出来,就着白粥慢慢喝着,然后打电话给李院长他们请假。这几位副院长都知道我们昨晚去跟贺总喝酒的事儿了,只是说要我回头在OA上补一个半天调休的手续。

    我想了想,又给严平打了个电话,说今天上午可能过不去办公室。他仍然是官腔十足的说身体要紧的同时让我尽快把手续提交给他,不要让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难办。我答应了等自己不头晕之后就开OA处理。

    城俊没有请假,他在十一点附近给我打了个电话大致通报了一下昨晚喝酒的人员目前到岗情况,贺总他们三个人都到了,而且贺总还特意领着方总、应总跑到了严平的办公室去大吵大嚷的一顿“你们研究院不行啊”之类的,“我看方总的状态挺差的,耷拉个脑袋。”

    我笑了:“他昨天确实没少喝,光他自己敬酒没有一斤也有七两。”

    城俊压低了声音:“反正今天闹腾的有点儿过,几个院长都脸上不高兴。严总肯定是不高兴的,这个项目虽然他没有帮什么忙,一直好像都是挂在他名下管理的,贺总请支持组吃饭都不叫上他,贺总这个动作也是太不给严总面子了。”

    “也许,”我猜测了一下,“是研究院又要有什么人事变动的原因罢。我跟朋友打听过这个贺总,离开XX油田以后去了一家工程服务公司当销售副总,就是跑他自己原来那个油田。这人也是在油田看走了眼跟错了人才被人寻着机会要调查然后自己请辞的,之后一直都很在意跟当权者的关系。在意杨石油的时候也是紧贴着总经理俩人合伙儿组皮包公司说给油田服务,坑了老板好几笔,圈子里几乎都传遍了——”

    “他说的是真的啊——”

    “他很聪明,就是特别特别在意别人的看法,尤其喜欢猜别人对他的看法。”我停了一下,把Yoyo曾经给我的分析转述出来:“这人只是一个极度自卑而演化成的过度自傲的一个表皮,特别敏感于每一个人是不是由衷的佩服自己,敏感到了他猜测任何一个对他在内心里有不恭敬态度的人都忍不住想要马上报复,对于手下更是这样一个状态——其实方总、应总他们肯定更难受一些。”

    “昨晚就看出来了,不过那个应总好像跟他挺不合作的,不知道贺总为啥要的他进自己项目。”

    我想起那个调到集团去的王工来,自己笑了一下:“可能也是老朋友,互相都拧惯罢。”

    “这个公司看着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感觉就别别扭扭的,说不上来的一个劲儿,国企不国企,私企不私企的——”

    “是有点儿。”我想起自己刚刚进公司的时候Matt他们还折腾过一阵子外企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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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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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4 15:54:5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oseph 于 2018-7-22 15:29 编辑

    早餐边上,Yoyo特意手写了一张便笺:“一定要吃!”

    爱情于我,好像一直就像沉浮于宦海的职业梦想,就像阑珊在灯火外的昏黄星光。以为一切都在掌握的时候却发现手指缝隙中悄然流逝着无限的可能和无限的遐思,让自己好像泄了气一样软成没有骨头的“loser”;以为一切都已经荡然无存的时候却感觉残留的沙粒灿若星河,点点滴滴都映射着无尽漫长的温婉体贴。若隐若现、若即若离,失之东篱、收之西隅。

    放了城俊的电话,我安静的热好白粥,又打了杯咖啡,新填了一个煎蛋。

    这时候,门铃响了,是一个闪送(一小时内可以同城送达的快递业务),我刚刚签收以后就接到Yoyo的电话:“你起来啦,喝粥没?”

    我就明白这一趟闪送也是她想缓冲我们之间状态的用心:“在喝,给自己冲了咖啡,还加了个蛋。”

    “你下午去公司吗?”

    “还没确定,现在腿还有些软,估计身上也还有很大酒气——”

    “直接报两天调休罢?”Yoyo好像思考了一下,接着说了另一件事儿,“我正好有个技术上的事儿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儿?”

    “我手头有个区块的数据,想快速评估——”

    “这可需要一个团队来做,一两个人是干不来的。”

    “你听我说完,”她压了压口气,“不是要你把活儿都接过去,是想让你看看大概是多大的工作量,我们团队还需要哪些专业的人上来补充一下。”

    “怎么不交给你们团队直接做个评估就完了?”我有些好奇。

    “这是一个伊朗的项目,现在八字没有一撇呢,还不想马上就调他们的胃口,想先让你看看技术上有没有大的问题。”Yoyo说,“我们资方给我了一些资料,现在还没有跟别人说的必要——”

    我听懂了两层意思,却感觉女孩儿的心思好复杂,于是思考了一下怎么把自己理解到的情感因素放进去:“那就晚上一起看看怎么样?我可以请两天假来处理你这个事儿,只是需要你这两天晚上陪我熬熬夜。”

    “你们那个贺总很难缠吗?”她又跳到了另一个问题上,这一次完全是我的单方面的事情了。

    “不知道,还没合作过。”我尽量客观一些说。

    “我特别特别想跟你聊聊这些事儿,”Yoyo似乎仍然在思考,而且不是在思考她现在在表达的东西,“对了,有一个事儿——你考虑过有一天可能公司会再次派你去海外项目吗?”

    “C项目?”我笑着等她继续。

    Yoyo肯定是听出我没有埋怨她,而且还有积极的探讨意味,也笑出声来,而话题本身我们俩都听不出任何可笑的地方,“也没准儿只是因为你已经去过哈萨克了呢?你不是也很适应哈萨克的工作环境吗?”

    “反正够应付工作的罢,”我说,“只是感觉这边研究院也会有人事变动了,都不知道会不会裁员。”

    “他们没有魄力真裁员的,”Yoyo说,“真裁了我养你!”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但是也感觉自己的声音都轻柔起来:“你应该很忙罢?”

    “嗯,”她轻轻嗯了一下,“所以才要你好好的,不闹我。”

    有一个词,叫“融化”;还有一个词,叫“溶化”;又是一个词,叫“熔化”——那一刻,我同时在心里想起来,不知道怎么RONG掉自己才会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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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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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8-7-8 22:57:19 | 显示全部楼层
    高中的时候,不管怎么想像,我都想不出自己以后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但是确实从未想像过自己要成为一个注定的失败者、注定的道德上的亏欠者。
    即使是一次又一次涌动着血液想要箍紧那个女孩儿,不惧炎热、臭汗、酒嗝和蚊子直接和她腻在一起。哪怕她的外形不是那么完美,哪怕我们都还不知道这样的冲动会给我们真的带来什么样的人生转折,哪怕纯真在我们心中的影响力还会延续很久。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因为那个不到十秒钟的完全动物性冲动而让自己以后无论面对哪个自己喜爱的女孩儿的时候都会突然感到自惭形秽,围绕着这种愧疚的就是失败和亏欠。

    也许,真的只是因为我是一个习惯了反思的人。

    就像现在,不仅仅在害怕自己辜负Yoyo,也在害怕自己的不足逼走Yoyo。

    就像现在,不仅仅在害怕自己冲动辞职,也在害怕得罪了不知道暗藏哪里的一股力量而被抛弃。

    好像总是恨不能立时把自己的爱情或者职业这种心情颠簸做一个休克式治疗。

    也有人提醒我说这是我作为“天枰座”的宿命,好像有些是动着真情这样劝我放弃抵抗,就像他们也把我的某些细腻、某些情绪、某些气息只是归因在了我出生的时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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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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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8-7-10 13:01: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oseph 于 2018-7-25 11:02 编辑

    也许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所以才这么折腾着奔不到自己向往的远方。

    对于Yoyo,我心里越是感激就越有一种想要离开她的冲动。因为我现在似乎是越来越理解她不肯让我们的情感再往前一步的原因了:她对于我们的未来并没有多少信心,她希望给我们留有足够回旋的余地。

    在这场名义的恋爱中,她一直都在坚持投入理性而我一直都在索取感情。这样持续下去,最好的结局也只能是无疾而终。

    我帮Yoyo锁好家门,拿着钥匙齿儿,把钥匙上的圆孔对着太阳方向迎过去,很刺眼。

    其实我也在犹豫要不要这么简单的把钥匙快递给她,跟她在电话里说明一下我对于这漫长而艰辛的长跑的所有曲解。

    又或者我应该去她办公室的楼下,把她叫出来,给她一个正式的表达。像个男子汉那样,明知道自己失败也要有所担当。

    也或者是其它的方式?

    我不知道哪一种方式才能更柔和更少伤害。在不同的恋爱中我曾经用过不同的方式,每一种都带给我们相同的痛苦和无奈。

    真的,我没有看到方式的差别,因为方式之后的结果其实总是回归到同一个点上,如果人因为失败和受挫而哀伤,那么无论方式多么温婉都会让结局同样难看。

    也许我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姑娘,才让我突然感觉自己有义务离开她,让她按照自己的情感方向去追求她真正的幸福。

    我茫然站在路上,没有停下来,但是也没有真的看路,就这样慢吞吞的举着手里的钥匙,向着小区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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