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星星的夜空（第一集）

Joseph

人最容易犯错误的时候都是人准备充分的时候。

人最难战胜的是自己的性格和习惯。

这两句话，最适合我到大庆推行我的解决方案的过程。

我当然不认为我的决定是错误的，而且我也知道Vivien的行为并非全然是一种愚蠢或者错误的思考所导致。对于可能出现的复杂情况我曾经细致的猜想过、担忧过，这才引致我更加小心的推动事情的进行，过程中我也一再寻求别人的支援和帮助。但是，如果我反思就会发现我的寻援并没有最大程度帮助我跟Vivien建立起一个实质性沟通，它只是保护了我的利益不被侵害。很多时候我们的思考似乎特别容易被这样的情况所牵引，Vivien在面对中期检查质疑的时候是这个样子，而我希望修订工作流程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甚至Viona在评议我们双方的工作的时候也在某种程度上保持着这个样子。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性，也许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我去大庆是大家都知道的，而我可能的行动也是大庆的很多同事都有所猜测的。

只是，我没有想过我是在同一组人对抗，而非Vivien个人。要知道，这些数据被整理修订成这个样子并非Vivien一人的“功劳”，所以大家其实是拼死拼活在一个我们并不喜欢的方向上进行了非常非常积极的探索。我有一个不怎么恰当的比喻，放在这儿来形容我的处境没准儿可以。如果说我们找到一种红军不经过长征就可以胜利的路线图，我是不能在现在公布的，至少不应该现在公布，因为参与长征的人都为长征付出了生命代价，否定这样的艰辛就是否定很多参与者的生命意义一样。

Vivien为了这个数据的救赎可谓是煞费苦心的经营着，而且也带动了整个团队来确保它的健康。就在这个时候，我携圣旨而来督导项目，接收前期的工作成果进行检查。我当时确实没有意识到这会在整个大庆项目是一个怎样的心理压力，虽然老冯和某些压力极大的销售会支持我的工作目标，但是他们也不会选择一种简单的方式来处理这其中可能激化的矛盾。

我现在想起来，会觉得Vivien第一次赴大庆的行为是值得我学习的，她看到很多问题，也切实推动着很多事情，但是她没有着急马上立出问题来，她采用打击我个人来教育整个团队的方式也是针对我这个人的性格所设计。而我在这个过程中却没有想好她的性格中的一个致命缺陷会让我的大庆之行瞬间变成了灾难。

我跟老冯简单介绍了我们已经发现的问题和现在思考的几个整改方案之后就准备召开全体大庆项目技术总结会。会前我当然找Vivien说明我要做的一些调整，Vivien没有听我的，推说她很忙，事情可以在会上说。

于是会议基本上最开始三分之一是我的个人场，我详细列举了Vivien发给我的数据中的若干问题，并给出了四种方向的补救可能。

Vivien突然在会上以一种我曾经经历过的比较情绪性的表达说：

“那么你怎么来保证工期和质量之间的矛盾？”

我正要跟大家来解释我们必须放弃工期的考量来保护公司的时候她截断我，继续追问：“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平息了这里这么多的客户的抱怨，我们付出了多少辛苦也都不说了，现在客户已经接收了我们的成果并依照合同签字付款，这本来是顺畅可执行的流程，我没有说它是最好的，我只是说这个流程是最经济最合适大庆项目的，你听我说完，你必须听我说完，我们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把项目推进到最初的合同要求，并且得到了客户的基本认可，我们已经获得了很好的运行空间，我们可以按照现在的架构执行合同，客户肯定也能够接受现在的成果有些瑕疵，不是吗？这不是一个很简单的过程吗？你为什么可以用自己的思考来替换这么多人的想法？你比我们都聪明吗？你比我们都伟大吗？”

她继续制止我的发言，把整个会议的气氛带人更多诡辩感的氛围，“你有什么可伟大的？你接手项目的时候，大家干了三个月什么都没有出来，客户的抱怨都闹到了北京，要不是我来大庆进行督导你现在还怎么说大庆项目有所进展？你每一次都是事后诸葛亮，说前期工作不好就要赶着返工，为什么不跟甲方商量，为什么不能跟我们这些具体作工作的人商量商量？你这样随心所欲的要调整整个项目的运行的做法到底是基于现在你所罗列的理由还是你就是觉得你比我们每一个都更优秀啊？

“我不能接受你的建议，我认为项目已经获得甲方的阶段性验收，他们也同意在这个基础上向后推进项目，我们项目组都更愿意在这样的工作运行表上尽早结束这种折磨，而不是再拖延半年——我就奇怪了你，你在西部拖延项目，你在北部拖延项目，你现在又想把大庆也作拖延了，你都在干些什么？”

会场的失控导致了我无法向大家解释我们的全部成果如果出于伪造数据那么最终损伤的不仅仅是公司或者项目本身，而是真正伤害了我们这些真正从事这项工作的人。

Vivien以一种夺人的气势把话语权迅速的牢牢的抓在了手中，她经过这半年在大庆的锻炼已经更加具有领导者的气质和强硬。老冯虽然想从中压制，但是现在Vivien谁的劝告也不听了，她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的个人能力，论证过程基本上已经不再是大庆项目的运行而是很多历史项目的细节。

Joseph

我几次想要把讨论落实在我们技术人员的思考基本点上来的时候都被Vivien强烈的现实主义思考给扭曲掉，她最后不无嘲讽的说：

“如果不是你运行项目总是这样拖拖拉拉又怎么会让跟着你干活儿的人都这么难受，Sean为什么会在客户那儿受那么多的委屈，说穿了还不是你那个时候不肯交项目的一个中间成果导致的，当时销售都已经打通了关系就是让Sean去把项目给交掉的，你还兹扭兹扭的从中阻挠他出差。——就像现在你来大庆的行为一样，你除了让大家干更多活儿挣更少钱还干了什么？这些项目的运行你哪一个是真正考虑到大家的利益的，嗯？你还找毛病找缺点的？你知道如果不是你在第一期就拖延了我们现在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被动，你还反过来找我们的不是，你知道不知道是我们在替你背黑锅！”

我的情绪随着她的攻击也渐渐的没有了控制，双方进入了更多细节的纠缠，整个会场变成了一个两人辩论赛。

老冯现在不再出来协调，他只是走出去给公司的什么人打电话。

最后，Vivien彻底击溃了我：“你不知道呢罢，要不是我主动请缨去替Sean完成西部项目的结题，他会一直被你捆在那个项目上。我当时就跟他说了，项目不能像陈墨这么干，这么干，干一个死一个。北部项目的时候，我基本上把他的结果都得再改一遍才能上会，而且最终也是这样的成果提交给了甲方才获得了通过！你让Sean去干的那能叫工作吗？那叫折腾！”

我愣愣的看着张蔚越来越涨红越来越扭曲的脸，突然想起来Sean逼问苍天的一句话：“我们是骗子吗？！”

Joseph

老冯回来直接中止了会议，要求全员马上回到工作上去维持基本工作状态。

我呆呆的作在一楼的大桌子前，徒劳的举着手机。媳妇刚刚发来的一个彩信已经接收了有一分钟，渐渐的我看到一个网站的截图介绍北京世贸天阶，一个女生把嘴挤在一个男的的脸上，他们后面大大滚动字幕上重复写着“陈墨我爱你”，足有二十几行。她的评语是：算了，离了罢。

老冯过来拍拍我肩膀，示意我跟他去办公室谈。

他关严了办公室的房门，坐了好一会儿才问我下一步准备怎么操作。

我苦笑了一声，怎么操作，我原计划是布置了基本点之后返回北京去阿布扎比的。

老冯说：“你把检查点都列下来。”

我打开自己的电脑给他看我已经准备好的邮件，其实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再说这些还有没有意义，很显然现在大庆项目的运行控制我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聚拢大家的心气儿把事情完成，就像Vivien所说的那样。

老冯看着我，突然笑了，“被小丫头打晕了罢？”

我摇摇头，“我只是心里有一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她好像说到了一点。”

老冯说，“兄弟，我去年就跟你说过，你做事情没有问题，就是不狠。人家这是憋足了劲儿要来这么一下。她为什么不在北京而在大庆？你仔细想想这个理儿。”

我叹口气说：“当初她来大庆，说我的问题其实比我今天说她更不客观，我没想到——”

老冯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她是女的！她怎么也不能在这个场合折了面子，她就算拼了命也不能在这个场合让自己显得出了问题。你这是往她的枪口上撞你知道不？”

“算啦，”我说，“冯总，我问你句话，你真不知道她领着技术在干这个遮掩的事儿吗？”

老冯咳嗽了一声，说，“我现在也不真的清楚她干这个有多危险，你也没有提前跟我说这些细节啊。”

“不过你确实去采油厂去打点这个成果验收了。”

“项目中期是合同规定的，你不过怎么办，完不成任务不光是中间款拿不到，还要扣一部分尾款。”

“哦！”我痛苦的向后仰着头，“那就算是我们临时需要这样弄一下，合同好看，我们也不能继续这么做项目啊。这要死人的，这要让技术团队里那些跟Sean一样有技术追求的人在公司找不到工作方向的。”

老冯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重视技术，但是如果你的技术能骗你的客户，他们肯定也能骗你。况且你的客户不是傻瓜，你要是纵容技术这么骗他们，你就会在工作成果上没有什么信誉，你的公司是运行不下去的！”我激动的说。

Joseph

我去找Vivien。

她的目光里全是敌意。我看着心里就动气：我来并非是来搅你的局，而是帮你成就你职业生涯的一个高度的，你反过来还把我当成个仇人一样，一个人心胸如此，你怎么成大事儿！

我告诉她我会发一封信来继续强调工作流程的互查，希望跟她讨论一下。

她白了我一眼，说：“我现在是公司的CSM，工作流程的节点是我来设计，而不是你来设计。”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觉得自己胸中的火直往上撞，你就是说你的官比我大我就要听你的吗？“我反正会发的，希望咱们先讨论讨论。”

“不用讨论，你那个不切实际的Peer Review我会直接否决的，我至少不能让大庆项目执行这样恶心的东西。只要我还是CSM，我就不会执行阻碍项目进展的任何建议。”

“Vivien，”我还是没有忍住好奇，“你为什么在这个事情上这么执着的针对我？”

“我针对你？”Vivien冷笑着，“那又是谁想当Production Manager而给我一次又一次的下脚拌儿？”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个，这种东西？跟你抢？”

“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吗？这还用跟我说？”Vivien示意她的话都说完了，“自从你撺掇着把我替过来大庆我就知道了。”

“我撺掇，我怎么撺掇？那是你跟Viona说的！”我气愤的说。

她撇了撇嘴，根本没有要再跟我争论的意思。

“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堪吗？我——一直把你当成是朋友！”我咬着牙说。

她说，“那是我瞎了眼！”

Joseph

“你活该看不到星星，你根本就是被这些几米外的灯光晃瞎了你的眼！”我愤怒的摔门而去。

回头再看手机的时候发现没有把静音状态取消，Viona和Harry都曾经给我打过电话。

我想了想，给Harry回了过去。

Harry他们已经通过老冯的转述知道了会议的失控，批评我的同时也有安慰，他仍然跟Viona在一起，所以就建议我能够尽量把工作要点写个纪要反馈北京，然后我就回来准备去中东的事情。

我乱糟糟的复述了一下会议上Vivien对我的攻击，也忍不住开始在词句上对Vivien有些强烈的批评，包括她质疑我跟她替换回北京和参加Stavanger培训机会等等。

他们在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在听着，但是更多只是听着，并没有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有所表态。

我后来反思，很多人的天性来说并不狭隘，但是一旦进入一种辩论状态就会观点的角度性越来越线形起来，对于自己反对的观点的攻击也会因为对手的调动而变得不遗余力。某种程度来说，这是一个人的互动性带来的必然结果，人在这样的互动中都走向了狭隘。人进入一种争论或者辩论心态以后是失衡的，很多信息都被这种失衡给扭曲和过滤，用来强化自己的偏激性观点的存在。大多数人在随后一段时间会自愈，并且渐渐领会到其中的问题；但是可怕的是只有很少的人能够正视这样的问题并学习到他们需要的东西。当然，确实有人是有心理疾病的，他们会一辈子都背着跟那些不复出现在他们生命中的人的争论和仇恨生活。

Joseph

我到阿布扎比大概一周以后接到了Vivien发给全体员工的声明，她用一种炫耀式的英文提请辞职，并声明她的最后工作日会需要HR和公司管理层给她必要的流程支持。

把我打得铩羽而归之后迅速辞职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

但是后来我仔细回想的时候却更明白其实她并非如何迅速的辞职，她只是在用户会后就准备着这个过程，我在这个过程中——像老冯说的那样，——撞到了她的枪口上。

我苦笑一声，下了楼，站在公司前面的小停车场上望向天空。天，正渐渐渐渐，暗下来。

（第二部完）

Joseph

[插话儿：论坛这个记草稿的功能真让我崩溃啊，昨晚写了半晚上今天想要整理的内容变成了没有可恢复数据。真有点感觉很愤怒。]

Joseph

（网络图片）

《国企、私企和外企（故事版）》之十四

一锅汤。土豆、鸡丝、白菜、面条加少许胡萝卜。胡椒味道虽然很浓，但是依旧可以闻到一股腥味。我知道这不是人间美味，甚至都算不上是有厨艺水平的吃食。但是我现在却光着膀子吃的是大汗淋漓。

这一锅汤里至少有三样儿东西我不喜欢，混在一起就更加让我没有办法违心去说它很好吃。但是，这是我自己洗自己切自己煮的，而且每一样食材也是我自己从小市场里挑选来的。

面条煮好了会很好吃，但是我把面条都煮NANG了。NANG是一个特别形象的会意字，但是并没有真正的字被制造出来，它好像一直停留在语音阶段。这感觉就好像我们听英文会反应到某些词其实并不需要写成文字就能充分理解其本意一样。似乎整个北方方言中都通用这个NANG，音调会有些差异，但是肯定是可以听懂的。

NANG并不是软，也不是单纯煮的太过的意思，而是这个过导致的一种结果。

这就好像我的生活一样，很多事情火候似乎都有一点点的过，确切的说是拖延。不是拖延症的那种耗费了时间的拖延，而是把事情思考太多而导致不必要的精神煎熬。这煎熬的结果当然也是NANG，就是我这个人看起来一点一点的变得没有了咬头和回味。

唐僧肯定是不怎么好吃的，因为他也是一个很NANG的人。但是他NANG的地方又跟我有很多细节的不同，比方说他会很多无畏同时也无谓的善良。我大多数情况下没有唐僧这么善，但是我跟他一样的地方是：面对具体需要处理的人也跟他一样缺乏必要的果决，但是一旦处理完又过于绝情。

我胡乱的往嘴里填着食物，只是希望这些必要的热量能够让自己空虚的精神有基本的支撑。

很多年轻人吃食物的能力肯定比我还要好，他们吃掉我眼前这么多东西喝掉差不多分量的液体之后还能继续他们后续的很多活动并吃下更多的东西。但是，他们吃不来我眼前这个。他们的目标很清晰，他们的动机很单纯，以致于他们在需要活下去的时候他们还要考虑所谓的目标和动机，甚至把这些跟生存本身混淆了起来。怎么说呢？活得快活的人也容易快死。

NANG人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吃各种不合口的NANG食。

老一辈中国人的NANG人很多，有些人会特别特别NANG。他们甚至很骄傲自己的这种文化，也因此就在激烈的民族生存竞争之中获得了一席之地，让自己的历史不断的延续下来。

某个严格的意义上来说，每个中国人，都流着NANG的血液，传承着NANG的文化。

这的确不是好或者坏可以评价的东西，尤其我们希望自己在一个NANG的世界里生存下去的时候。

Joseph

再次返回大庆项目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的事情，只是未曾想过会在士气极度低落的时候发生。

《亮剑》是这个时节最受Tony热爱的一部国产剧，他认为中国人现在确实缺少一种李云龙似的精神和真诚，作为团队，他开始越来越希望团队成员能够更加团结在他的周围了。

这个过程会让我想到孙中山改组国民党的历史。从几个民族主义革命团体组成的内部存在派别的同盟会民主讨论到中国国民党这样惟党魁马首是瞻这样的独裁运行机制是孙中山革命思想的一次非常罕见也非常沉痛的倒退，它直接导致我们整个民族不得不重新走了若干年的惟武力论。但是，就当时来说孙中山跟现在Tony的处境其实何其相似，他并非不希望这些共患难的老同志能够跟他一起把整个团体做的更好更大更强，但是他也越来越清楚的看到老同志们并不尊敬自己的权威所带来的各种拖延和牴牾。

Tony从他的遥控渐渐接触到管理实质的过程中他也开始选择用直接的独裁来代替争议，尤其是几员他倾力培养的重将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他以后。

为了能够确保自己的推行有效，Tony不惜重金在北京机场购买了崔鸬栾大师的把国学、亮剑跟现代企业管理放在一起的讲座。

看着崔鸬栾的讲座，吃着土豆、白菜、胡萝卜加NANG面，我突然感受到一阵一阵的真切的恶心。

Tony在这个时候迫不得已而选择更强调团队在领导者周围的工作方式是现实的思考，也是他多年经营公司的一次意义深远的总结。虽然这并不代表他的管理水平会上一个台阶，但是至少说明Tony希望更加真实的来完成他的管理过程而不是做一个遥控者。这个过程之痛苦我想是超过了Tony和团队全体人员的设想的，但是这是必须做出的选择，这并不是我们可以绕开的。

而选择崔鸬栾的应景式骗钱讲座也是Tony迫不得已的行动带来的迫不得已的步骤，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员工会如何思考企业管理和运营，他简单就把这样热播剧套管理的大杂烩引进到公司是希望缩短他在管理理念推进时的时间长度，这样全然从切入点来思考的决策似乎也无可厚非。

但是问题恰恰出在了他希望借用的代入——跟孙中山一样，——他选择了一个快餐式的培训课来完成他规划的长久理想，他迅速得到的不是他最需要的那部分忠诚，而是更泛滥的“无需思考的执行”。

我现在一方面要处理大庆项目更加糟糕的客户现状，还要在另一方面规划推进总公司越来越严厉奉行的“无需思考的执行”理念。

一大锅土豆、白菜、胡萝卜加NANG面，越吃越热了。

Joseph

老冯已经跑了好几趟六厂了。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如同Vivien攻击我的时候说的那样：如果不认错，我们也许就没有错；如果认了错，也许就都成了我们的错。


我知道很多技术同事更加讨厌我现在的决定，因为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且还有他们为此反复在虚耗精力的问题。一个技术领导说向左走，走一段；另一个技术领导说向右，再走一段；前一个技术领导又来重新说向左，...。在技术人员看起来我们实质上就是原地踏步的行为了，虽然也许这情况要比原地踏步还难受。

很多人喜欢当领导是因为可以有推动事情发展的机会，有更大的能量去推动事情发展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但是，如果做管理坐在我现在的位置上最需要的就是认真的喝完我眼前的NANGNANG汤。认真的喝下自己不能喜欢的这锅汤，然后仔细考虑怎么去改进它，不是味道，而是营养。味道也许能让很多人更容易喝下更多的汤，但是营养才是这个汤能保我自己的最后底线，所以我总是把这个当成我自己的最后底线。

我知道现在让年轻人一下子就理解我现在的感受是不现实的，包括跟了我这么长时间的Vivien也不能全然理解我的思考，这才导致了在现实的市场行为和技术行为发生矛盾的时候她无法像我现在这样思考。她希望更好的销售业绩带动她的实际收益。而在我看起来，这些实际收益是如此贴近，甚至在有些时候如同饮鸩止渴一样的感觉。当然，她作为一个管理者来说这样思考并不是错误的，这也是我经过阿布扎比项目——那是一个严格按照西方团队角色搭配运行的项目，虽然班底是临时拼凑，但是主要项目负责却是厂商的最大竞争对手，——所收获到的最为宝贵的经验。我现在知道的一个关键点是：我们大庆项目其实如果想要更加平衡的运行，就需要像当初老冯设计的那样，一个我这样的人和一个他那样的人互相制衡是非常重要的选择。但是，同时我们需要Vivien这样的项目管理者（PM）在其中作为一个权衡者来避免项目过于偏销售方向（急功近利）或者偏技术方向（单纯质量）而让项目最终成果失控。但是我们其实现实的情况是PM的权限没有大过销售的，这本身就造成了权力制衡的偏转角。然后我们又缺失了我这个思考方向，让Vivien的判断中没有了一个参照系。于是单纯为了完成项目而完成项目的思考成为主要的趋势的时候就出现了老冯预见的困难。这并非是可以完美解决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在我们这样的公司中普遍而且长期的存在着，这也是我们最大的走钢丝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