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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Joseph

[职业规划] 没有星星的夜空(第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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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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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2 16:17: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oseph 于 2018-10-22 16:36 编辑

    其实,这是一个横行于地质行业的诡计。

    任何一个在地质行里混的人都不会把reservoir说成是储层,除非他有特别的用意。砂泥岩的情况下他们会特别强调的是“沙子”,碳酸盐岩的情况下他们会特别强调“礁”、“滩”、“缝”等等等等。而换成另一种说法,就是,“好东西”。只要你不把“好东西”三个字拿到台面上来,无论我们在什么术语掩盖下讨论reservoir都能沟通,而且也不会出现概念混淆。但是如果你说“好东西”或者“储层”,而你此前没有从事过石油地质或者第一学历不是“石油地质”相关(例如普通地质、水文地质、石油测井、石油物探之外的各种可能),那就会有行里人偷偷在心里暗暗的点评一句“外行”!

    至少在我看来,地球上最玄妙的科学好像不是天体物理学或者数论之类的纯科学,而是“中国石油地质学的基础术语应用学”,这是我所知道的最为综合了地质学、数学、化学、物理学、心理学、媒体学、公共关系学、西方哲学、东方哲学、西方神学、东方神秘学、西方星象学、东方手相学等等你能想到的所有学科,从最古老到最现代,从无神论到轮回说都可以涵盖的最小的单专业应用。而且我深信中国的任何一个学问都莫不如此博大精深,在一个芝麻绿豆之微才显示出包容万物之大。

    类比着说,大多数《石油地质》教材的大多数章节都并非自己编写,也无力自己编写,所以就人云亦云的直接搬家。有一位Z厚福教授,《石油地质学》中提及的一个最简单的有机化学概念用错了一个附图,几版之后仍未修订,乃至再被同行剽窃之后仍然保存。这种情况简直就像金庸(查良镛 Louis Cha)在一部武侠小说中提及的,一个武术大师怕自己的招式被后人完全理解而造了一个花式曲解,然后为了破解这种花式曲解而又衍生出更多的花式破解,然后花式破解再衍生出更复杂的花式破解,层层叠叠繁繁复复而形成了完全新式的招法,最后都没有后人可以猜测出这些繁复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假设而建立。但是连续反转的七个圈子破解七个点刺之美妙却全不及直身一击,高手眼中只看到了前辈故意增加的花式带来的拖沓和放任生命流失。汗出如浆,不是因为自己曾经这样荒唐,而是人心细密却不能完成一个艺术之其巅,反辏无数伪劣成其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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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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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3 15:56:0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事儿,我不能批评旭东。至少是不能只批评旭东,因为只要批评旭东就会把我自己也绕在同一个框里:如果有人想问我库让做地质分析需要哪些技术服务,我也会第一印象的把所有可能都罗列出来。因为无疑列选项和提供万全的工作流程是技术最常用的自保利器。接下来不管你怎么讨论人工、价格或者时间都是你决策者在“自宫”而已,也不是谁在逼着你做选择。

    从这一点来说,我们没有不同。不同的只是我们的屁股所坐的地方。

    好像很多事儿说白了都是这样,不是我们不懂沟通技巧,而是我们所处的地方完全不同。夸张一点儿说:哪个国家的外交部里不全是沟通的高手?恰恰是他们这里嘴皮子官司才最集中!

    当然,我也要跟韩院长、柏老师做一个比较正式的道别。他们接到通知的时间估计比我也早不到哪里去,通知中肯定也没有给他们任何挽留该员工的选项。所以无非也就是表达一下官方的祝贺,然后建议尽快完成支持组工作的交接。当然,一切以前线需要为要,一边进入新集体一边做工作交接就可以。因为暂时研究院还没有排工作交接人选,所以就把基本工作进度先跟柏老师这边说明,具体的工作指标则交给城俊。

    城俊一直坚持他不接这个项目主管的事儿,“柏老师才是主管,我们都是干活儿的。”

    老实说,听城俊这么说我心里有些复杂的感受:一方面来说,这样一个管理混乱的私营油企里任何职位跟职责都是脱钩的,而真正想做一点自己规划的事情,现在看起来是必须由自己来主动推动;另一方面来说,城俊刚刚到石油公司的时候未必没有野心要直接拿到库让项目支持组的主管角色,而且他的个人技术能力和管理能力其实都非常胜任这种角色,他经历了一些公司中的波澜以后选择退让也可能有更深层的考量。

    我说感受复杂,还在于我自己并未从这次提拔中感受到任何的快乐:除去公司完全忽视我的个人意志以外,我还看到了公司忽视着比我阶层更高的管理者的规划。这种提拔的确是我付出了极其折腾的一段岁月换取的,从我的付出来说我值得伸手把它紧紧抓在手里,并且要利用这种来之不易的信任去换取更大更多的可能。但是,这种付出和回报的严重失衡,付出之后还有我原来曾经珍惜的一些东西可能会因为提拔而消散,等等等等,都在冲击着我的底线——尤其是提拔之后主管领导对我其实是更多不信任和不理解的状态,想象一下今后还要有近一个合同期的时间会在阿特劳要跟着他去反复磨合,真的觉得不仅仅是失望或者煎熬可以描述的。

    当然,我知道库让都在贺总的管理之下,他刚刚给我们开会的时候也灵光一闪的让我产生了某种崇敬之情,觉得跟着这样一个能极速说明项目现状的领导有很多可以学习的东西,虽然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保持着一种我无法忍耐的自我吹嘘。

    凯文总看起来是一个随和而工作严谨的人。我从研究院这边去他办公室找他的时候他正在翻阅我去年写的汇报摘要和汇报多媒体。

    “Hi Zack,”他看着我,眼睛眯成很细的一条,“什么时候先搬我对面来?——哟,对了,你有哈萨克签证没有?赶紧发一个OA让你主管批了,然后找前台做个加急。”

    我点点头,告诉他上次马总通知我之后我就已经申请了,虽然走的是研究院通道,下周就去使馆,先办一个Business Travel,估计顶多也就是给两个月。“你是工作签吗?”

    “嗯,”他点点头,“是一个劳务公司代办的,落地得在阿拉木图办,办完人再转到阿特劳去。”

    我笑了一下:“这个公司一直就是这样,整不到工作签证,都是花钱办这种劳务签,不是阿拉木图落地就是阿斯塔纳落地,在工作地都是非法的。”

    凯文总笑了笑:“我正在看你的报告,去年在项目上也没听过,他们都说你讲的特别清楚——”

    “其实很粗糙,时间太短,人也太少,没办法硬着头皮上。”我说。

    “我看了,钻井是我本行,”凯文总说,“地质和井位部署这些都是很熟悉的,能看懂;油藏工程和采油工程、地面工程这些确实有点儿绕。”

    “项目其实挺小的,”我坐下,表示希望慢慢聊,“虽然是说分三个油田、五个区块,但是最重要的就是两块,两块里现在最迫切的就是阿盖斯托耶。这个开好了,油田头五年产量应该可保上三十。”

    “我看规划是三年就上三十,五年就四十五万吨年产了。”他点点屏幕。

    “这不是领导定的指标嘛,每年要百分之五十增长,然后还要稳产八年,”我摇摇头,“把油藏工程师都逼疯了。”

    “那上五十万可就超过四百亩的年产了。”

    “SBM还在递减,这两年含水上的很快,他们很快就撑不住四十,明年没准儿都撑不住三十了。”我压低了声音,“项目这么小,贺总原来可是想着奔俄国项目或者加拿大项目的,他还不是看中了这个项目早晚变成集团公司在中亚的老大。”

    凯文总冲着我点点头,“Zack,我跟你实话实说,这个项目我其实真不想来。前天人事通知我来公司报到我就说我还在休假报什么到报到。人事说,调你上库让项目去了。我又没申请调项目——我跟你说,我们那边虽说是勘探项目,不太招石油公司老总们待见,成天都是花钱的事儿,可是项目上人很少,外国人也少,就这么几个人,都说英文,沟通完全没有障碍,人也简单。”他手指往外指了指,“这边不一样,我帮他们监督过一口井,什么都听老大一个人的。他们那个龚鸣晓,在前线可惨啦。真的,语言也不通,就直接给扔到作业区里,然后能干啥,就是数数拉油车个数,再就抄作业报表。有时候作业区经理——哎呀我忘记那家伙叫个啥了,反正就是那个小瘦子——不给他排车,他都得找我,我从乙方给他叫车,捎着他。这个龚,好歹也是总部派到项目的部门经理一级的,就这个待遇,连哈国工人都不理他,真是太差了。起码说,你也得给他单独一个工房,配个车,配个翻译。就跟下放到牛棚一样,直接就不管了。”他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了,还有你们地质的那个万起,那都比老大年纪还大,也直接派到上面去跟录井去,天天也就是抄录井日报。感觉这老大挺看不起这两个人的反正是。”

    我点点头,小声说:“那个小龚,在那边呢,跟方东红都在。”

    凯文总笑了:“兄弟我跟你说,我猜你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家里也没做好准备罢,——他们根本就不管你这些,——我当初来石油公司是按钻井风险咨询入职的,然后直接就给我抓到总部去了,去年我们项目组成立,就直接把我放过去。说实话都不怎么认识石油公司这边的领导。”

    我也笑了,“这边的领导,”我冲他摇摇头,“再过两天又换一茬了,你根本认识不过来。”

    “你哪年来的?”他问。

    “比你早两年罢,我估计,原来是在SBM来着,那时候就一个项目需要去现场。”

    “哦,你原来也在项目来着,那倒是好一些。”凯文总点点头,“我是因为孩子,现在上高中了,没准儿就需要我回来。你呢?孩子多大?”

    我苦笑了一下,平静的说:“我离婚了,孩子一直跟着前妻,应该是小学四年级罢。”

    “嗯嗯,”他很快的转了一下椅子,“你家孩子还有几年,小学还是好应付。我家这个,麻烦,现在还没定是出国还是在国内。出国那就是大价钱了,哈哈哈哈。”

    聊了大概又有四五句话孩子的话题,我提及想要在库让项目和总部之间规划一个邮件分发方案,更快让研究院直接拿到钻井日报、录井日报、作业日报这些日报罢。反正就是尽量直接分发,不用万起总、方总和小龚各转一份儿。很乱,有时候大家的翻译也不一样。避免更多沟通上的麻烦。“因为这不是很多工程上的数据表什么的,不知道方便直接给后线不,我是计划着放在一起更统一些。”

    凯文总笑了:“就按你说的来,这种数据还不是自己人越多知道咱们越少麻烦。”他略沉吟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仍就笑着要求我尽快搬一起来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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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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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5 14:04: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oseph 于 2018-10-25 14:05 编辑

    其实,按石油公司的规划习惯,海外派驻以后国内办公工位就自动取销了。凯文的工位之所以能保留这么久可能是因为原来曾经计划挨着研究院组建一个工程院,给工程院预留的工位一直也没有真的填充。

    工程院的规划,似乎可以一直追溯到Matt(谷志峰)执政时代。不过那个时候Matt和Brett(盛广才)并没有打算把石油公司扩展到现在这么多人,只是给孙老板规划办公室的时候说的五脏六腑一应俱全。到了后Matt时代,张向前和一个挂名在公司的副总张援朝一起跟孙总建议了扩建研究院和组织工程院的思路,马总到任之后好像延续了这个想法,但是却并没有向工程院实际增派任何人员。

    张向前离开研究院以后,石油公司对于研究院和勘探开发部的关系也不再清晰,这也让我们的基层技术人员更多介入到油田生产和油田管理领域。后来一度曾经想要与集团公司的顾问团合并成一个精干一点儿的勘探开发管理机构,这也是柏老师、王旭东他们几个被派回石油公司的初衷。

    这个方案的后遗症就是石油公司取销了原来勘探开发部的设置,把部分原勘探开发部监控前线生产的人合并到运营管理部。运营管理部原来部分财务控制人员则在这个期间前移去了项目所在地,致使运营管理部其实仍然以勘探开发部原工作内容为主,运营管理责任则基本缺如。

    与此同期遭受影响的是Amanda所在采办部,原规划的部门经理迟迟没有启动招聘。一个奇怪的缘故竟然是连续几个主管领导要么是没干过大公司/大项目主管、要么是不基于现实规划,普遍造成了公司内采办部门并不足够重要的印象。既然是一个小女孩儿也能跑过来,她能策动的工作环节也极其有限,那么翻过来又在进一步压低采办的价值。我这样说,并不是否定Amanda的个人能力。Amanda其实正因为个人能力出众才能在极其不利的前提下让采办部按照她的战略高度形成一个工作和协作氛围。如果换一个个人能力稍微差一点的,采办部就完全可能跟工程院一样只留下一个空壳。

    Matt的时代,不管是Becky(韦蓝)还是Vicky(蒙琲琪)都在极力把HR的工作进行更细化的分拆和执行。自从Becky最终还是在钟红敏走后不久选择了低调离开,整个HR业务才在更纯净的国企氛围中迅速沦为单纯的老板帮凶的角色。而且Kyra本人的能干并没有真正撑起HR的业务,反而让老板益发觉得这部分工作所需人工还应更少,Kyra在我去库让之后不久就兼作后勤主管,再没有真正专业意义上的HR存在了。Kyra就在这年冬天组织公司年终迎新会的时候的角色跟很多国企的“工会主席”无二,而实际可动用资源则连国企的小组长还不如。当然,故事发展到我描述的这个阶段,她依旧是一个五人组成的大人力资源部主管,而有两个手下几乎就是在我去项目的同时被确定裁撤的。

    严总的处境并不如我最初预想的那样有后台,而是直接由Kyra开始跟他面谈。据说此前没有跟他沟通只是因为他的一年期合同马上到期,公司拖到他想续签合同的时候选择通知他不会再有新的合同给他了。

    战武也因为严总的离职压力倍增,虽然暂时仍在柏老师手下继续做着SBM和库让两个项目的生产动态数据库维护,但是也开始因为不能直接进入某一个支持组而开始有些怨言。不过,总的来说他的忍耐力是极其出众的,没有在被加担子却不重用的情况下选择辞职,跟他的“职业偶像”严平一样坚守着、蛰伏着——虽然我们也都知道以他的个人能力不会因本专业而在石油公司里得到任何机会了。

    城俊并没有接我的角色,而是像他自己一再声明的那样维持着原来在支持组的地质部分的“副项目长”,他跟建军做的比较明确的第一件事儿就说把战武从项目组正式除名了,不再邀请他参会、也不再把他纳入到支持组邮件组内。

    而比起总部这么多人事变动来说,至少几个项目目前要比张向前离职那一段稳定的多——除了库让项目增派了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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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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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6 10:17: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oseph 于 2018-10-26 11:26 编辑

    说实话,自己看得多了反而会觉得跟陌生同事的合作最最关键的部分是“意愿”。

    石油公司招聘的人不能说百分之百都是技术专家,但绝对都是行业里摸爬滚打很多年的成手。即便我们都觉得严总并不是研究院总地质师的最佳人选,但是也不会是一个完全的外行。

    陌生同行想要合作,我是觉得最好的就是把自己的长短都摆出来,不是大致上的长短,而是在专业细节处和性格关键点上的衡量。而能这样表达细节的基本态度,——不拘于任何形式或者姿态,——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愿”。

    中国人的常规教育中隐含着不停的“为了集体荣誉要过度表现”的那种为了面子而把自我和表现之间撑出很多空隙的实际行动,一代又一代的传递着,连绵不绝。严重了,就有某位国际导演在奥运开幕式上“为了最佳艺术效果”而造假;轻了,也有严平、贺强这样的国企领导们习惯的“无所不能”。

    而这种不能碰触的表现到真实之间的那一段虚空,也是隔绝“意愿”的最直接距离。至少我能看到的,这个距离越短的人越容易快速跟陌生人真正形成工作流程的融合,而这个距离足够大的人则可能更容易在真正的合作中“踩不实”而增加不确定性。

    面子虽然是一个中国式概念,但是确实是全人类都共有的精神实质的一部分。所以对面子本身我们也并不想总是批评,孔夫子说:知耻近乎勇。当一个人面子上挂不住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也常常会被激发出来,可能做出以前无法突破的抉择和坚守。就比方我陈墨,如果不是觉得自己曾经身任一个纽交所上市公司、世界五百强的基层管理人员,也不会在来到石油公司以后又有各种魄力一再坚持要做完库让FDP的事情。这个事情固然是我个人能力一个展现,但是更是我想要继续维持自己面子的心理需求。

    真的没有什么不可以谈的,就像自私也是人类本性一样,你如何回避也无法完全排除这种因素的存在。

    凯文显然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合作者,他在最初就展示出全部的合作意愿给我看,也在具体的地方要跟我继续交流来换取更为广泛意义上的互信基础。这种人,我在GCS看到过很多。他们大多数并不持续成为我们的私人朋友,却可以很快在需要共同完成的事情或者项目上形成默契。

    严平和贺强则是另一种方式的合作和互信。他们更熟悉的是首先需要“私人化”职场交流,把这种职场偶遇变成了“施舍”与“恩赦”的形式在推广。在他们的领地完全没有陌生人,更谈不上陌生人之间的协作。他们需要的首先是熟人,然后再在熟人中筛选与他们目标可以表象上合拍的同行者,然后他们需要不停歇的敲打他们来提炼一种威慑下的忠诚。这种训练,他们在国企已经驾轻就熟,所以他们把自己曾经刻苦承受的和热切改造过的“统驭之术”在他们走过的地方不断发扬也是常理可推测出来的事情了。

    凯文跟我,是在人力资源相对昂贵而且稀缺的环境中逐渐强化出资源优化、带动团队的思路;而严平贺强他们则是在人力资源廉价而且严重冗余的环境中拼杀出来的优中筛优、胜王败寇的思路。这是大背景推动而形成的思维定式,就思路本身应该是不分好坏的,都是在各自生存空间里得到验证的,只是需要结合着石油公司的眼下格局来看:前着就像肉食性动物,蓄积力量、谋定后动、一击致命;而后者就像植食性动物,同化追随、跑赢同类、中庸厚黑。

    石油公司目前的整体管理层的知识结构来说,确实更适合植食动物,所以渐渐也在把植食思维更主流化。但是这种发展趋势本身可能也会带来大央企特有的低效和内耗严重等弊端,这种弊端对于石油公司这么小型的私营产业来说又可能很致命,所以也不排除集团方面会在总的成本控制方面和内耗监管方面最终交完学费而向符合自身价值观的“杂食动物”方向迈进。

    现阶段来说,凯文跟我都没有那种高度来看清楚公司的发展趋势,严平和贺强当然也没有这种能力来理解文化适应性的重要性了。老实说,当我能够反思到这个地步的时候真实的心痛一度让我有些恍惚,对于中国私营油企的未来都产生了极度的动摇:他们在交极其昂贵的各种学费却远没有学到真正该学的东西。他们的行为简直就像目前中国在接受教育的中小学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而只是忙于应付一个又一个毫无价值的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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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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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6 14:30:19 | 显示全部楼层
    新近派到库让项目的人,除了凯文和我,还有一个采办助理来增祥。人在阿特劳已经几个月了,还是马总他们年前去项目考察带上去的,最初留在SBM配合政府做的阶段申报。

    小来是Matt后期想进一步拓展俄国的时候特意从俄国招的,当时是某电子产品俄国经销商的销售。入职是按总裁助理来的,最大优势是英俄双语流利。他来以后Matt因为跟Brett闹翻曾经给他办了哈萨克工作签证并带他去SBM忙过一段时间,但是感觉好像石油专业知识太薄弱就给发回来,挂在经营管理部锻炼。经营管理部跟勘探部合并的时候部门经理换成了勘探开发部的原领导,他就把小来跟财务流程监控人员一起挂到了财务部。小来及时找到马总和Kyra说明自己的外语优势。但是仍然没能留在运营机构,因为确实不熟悉勘探开发路数,就辗转着帮HR做了一期的哈萨克员工专业培训,然后去给Amanda帮忙。这次人员调整,经Kyra建议才从采办调到了项目,职务仍然沿用采办原职。

    我接触小来就是因为测井的技术沟通。

    王旭东给了我一堆英文资料和中文介绍以后还是我摘录了发给贺总安排的对接人小来。小来反馈说他对于测井的技术序列理解不够,所以没有办法直接约谈对应服务商来沟通细节。因为原文都是英文,所以小来的回信也直接用了英文,这一点让我虽未谋面却一下子记住了他。

    小来这个时候还有一件特别糟心的事情在手上,而且当时我们还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从钮总那里接了玻璃钢钢管的收尾,发现合同执行情况很成问题。合同乙方是一家中国人注册的哈萨克本土公司,这家公司拿到我们的合同之后又转从俄国进口了中国产玻璃钢钢管。而哈萨克这个技术引进商并不是在哈萨克或者俄国签署的从俄国进口,这个第二次转口服务合同是在卢森堡签的。之后才是俄国服务商跟中国产品供应商在俄国的一次实质供货合同。现在合同执行到大约75%,中国供应商以货款未付为理由停止供货。我们这边是已经完成了90%的付款,另10%是约好要等到管线敷设一年以后的质保款。但是中方说俄方只提供了15%的首期款,然后再就没有下文。两边不能直接对接,而中间的两层又开始在卢森堡合同(其中约定的付款过程与两个终端都不一样)上有了扯皮。小来接到的时候钮总已经把这个复杂的过程搞得更加复杂,因为钮总曾经直接去欧洲找到了俄方试图推进付款,而俄方以人民币增值为理由提出了额外支付。本来这些事情都是哈方服务商与俄方服务商之间商讨的内容,因为钮总着急推进项目进展变成了俄方可以越过哈方来直接要挟项目公司增加成本。然后哈方也因中方直接寻找供货商的行为不再理会项目公司的催促。据说这家哈方公司也有哈国资金注入,也有很深的后台背景。对项目公司来说,现在更加迫切的还是工期拖延不起,所以才会出现派钮总跨过哈方公司去截短交涉这种不合常理的安排。过程越搅越乱,小来渐渐已经没有充足的精力再去处理其它方向的事情。

    测井这个事儿,此前贺总并未给小来交待过,一直到我跟他写信提起他才知道。

    等到几个主要服务商,包括一家叫做伏尔加河的当地测井公司和中油测井,都同意了大概在某一周到公司交流的时候,小来突然从此前的邮件和文案中找到了一条非常非常关键的信息:早在贺总回国之前,测井的全部标段已经挂网,挂网四十七天后截标。换一句话说:我拿到签证去哈萨克的前几天这个标就已经变成了合同,而且目前真正投标的也只有中国公司。

    我看到这个消息之后问小来要了合同挂标信息和贺总与中国服务商沟通中抄送给他的邮件,感觉到一阵一阵的血往上涌,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明显是贺总接到马总安排我们上去项目的临时决定,这个决定中给我的工作并无实质性意义,但是如果此后一旦测井工程质量出现了纰漏却极有可能会被总部查对工作安排的时候误以为我曾经严格调研过各家公司然后是我的技术决策形成了中标者意向。

    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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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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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9 15:57: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九

    A和C的项目仍然在推进中,而且HR就像是完全不知道我已经被调任库让项目一样在我开始纠结于测井、地震服务项目的时候给了我新的跟进信息:经过公司管理层的初评,研究院新晋勘探副院长刘子乾跟我将于下周到石油大学参加为期两周的“非常规油气藏勘探开发技术高级培训班”。邮件是Kyra手下一个女孩儿直接发送的,我偷偷给Kyra微信确认一下是不是会因为我的工作变化而有可能变动,Kyra很简洁的回复我说:“陈总,请按公司安排执行。”

    A项目的主管已经基本确定,仍然是空降兵,某央企大佬的一位海外业务秘书。这倒是打消了此前所有的猜测。根据最新的公司内部通告,A与C两个项目现在可以合并了,以A项目为运作主体,但是收购仍然按照原C项目途径执行。

    跟刘总,我们此前就是有过接触的同事,库让项目里地球物理和勘探区块的评价部分也是他直接安排相关同事来协助完成的,所以也感觉合作会比较愉快,就是担心他英文不是很擅长。

    另一个更小的担心:公司在喀绵项目上才是非常规,A项目其实都是稠油;除非说A项目的主管公司C项目那边会投入到北美非常规或者加拿大油砂开采的领域。

    油价已经全面崩盘的今天,石油公司仍然向非常规上做储备?至少我心里是打鼓的。毕竟我们跟雪佛龙、英荷石油、加拿大雪橇犬等等大牌公司不同:他们虽然一直都在裁撤勘探方向的资产和人员,但是却有资金保留前瞻性工作的余地;我们如果在行业冬天试水这种高成本运作的区块,可能真的会立时冻死在现场。虽然最近油价有回暖,甚至布伦特有稳定在65美元的迹象,我们却仍然不敢说行业整体可以吃得下非常规,毕竟非常规最火的时候油价是在百元以上。据说,A项目的稠油麻烦比非常规更多。

    我是听建军借调到集团的时候说的,SBM支持组的洪艳玲有一次跟我们一起吃午餐的时候也说起过A项目的运营成本这一块的困局:现在来说这个运行了差不多八十年的老油田已经没有任何生产压差,所以它上面的几个区块的常规油田都基本上处于停产状态;加拿大人到项目以后组建了一个合作公司来推进稠油,已经试过多轮蒸汽吞吐和蒸汽驱的试验,均未形成大规模生产。据说这家名为GeoTanker的合作公司自从在加拿大多伦多股票交易所上市就一直是潜水艇,股价一度低于九毛。

    谁也不知道那里水深水浅,人厚人薄。

    刘总说他不住在学校里,只是中午一餐。我只好坦言自己目前单身,所以在哪儿睡觉都是一样的。刘总笑了笑:“现在大城市里女孩儿多啊。”我知道他是善意的打趣我,可是却没有胆量跟他再说更多。

    “刘总,”我岔开话头儿,“你想去阿尔巴尼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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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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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8-10-30 17:40:09 | 显示全部楼层
    很久没有回到校园,感受一下青春或者学究气的科研。

    我静静站在石油大学西侧的院墙边看着铁丝网里几个学生在练习网球。天已经很热了,虽然这早晚应该加一件,但是就算是单一件半袖好像也只是觉得皮肤上有些凉飕飕而已。

    学生们自然都很简单的运动装束,还时不时擦擦汗,跑动中也会听见鞋底跟场地之间发出急促的摩擦声。观众很少,更多的围观者其实是因为排了场子,嘁嘁喳喳的都在小声打闹着。没什么风,雾霾一如既往的在一百五左右。其实这种奶白的天是不太适合运动的,更别说有点儿对抗性的强烈运动。可是显然年青学生们都没有把手机里软件的提醒和各种新闻、传言当成一回事儿。生命于他们而言更多还是刚到海边的孩子望向一片空旷大海,看懂遥远却未必真的知道那遥远下面是无尽的危险和孤单。

    自从开始考虑离婚,我的白发就一直在增加,先是两鬓,然后慢慢就侵占到了满头,估计至少是三成白、七成黑,十足十的Gray ha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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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1-1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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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8-10-31 14:31:4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几年前我也曾跟他们一样在球场边等一个机会,也曾看到漂亮女生就起哄并暗暗下决心去追求,也曾看到球场边任何一个中年陌生人就觉得他既然不是老师就是一个笨笨的在职大龄抄作业和抄考卷的家伙......

    心里很想拿出一支香烟,丢在嘴上点燃,体味一下少年轻松无忌。呼出一口极细致绵长的气息,而且淡然到可以完全忽视周围,让时间变慢,让灵魂软软的躺在球场边缘的硬地上,心里暗暗的骂娘却没有打算该如何改变现状。

    是的,就是这样的时侯有个善良的姑娘过来提醒我会着凉,这姑娘一个圆圆脸上正正的一个下颏儿,戴着很厚的眼镜,眼睛亮亮的,像两汪清泉一样清澈。她好像在跟我一起去自习室两三次以后就迷上了我,甚至全然不顾我那个时候正在跟高中的同桌保持着一场拉锯姿态的畸恋。大学时代的我是一个漫读诗书、傲然卓立的人,骗女生也不过就是拉着别人的手看看相,说说易经卦理。风慵慵懒懒,云飘飘忽忽,她总是微笑着给我读远方城市的各种嘲骂,偶尔还点评一下女孩儿的小心思。我跟现在一样发呆,看着不远处吵闹的人群,既不想听见她在读的那些,也不想知道她会给我什么建议。

    那彩虹里的心跳,乌云边的轻唱就像是远方女孩儿鼓吹着的安详,我跟她头顶着头躺在硬地上,听着铁丝网里的球一个又一个砸在上面。

    “真想就这样让时间停下来。”她在我胡吹《汉书·艺文志》渊源和先秦诸子可能在前汉被反复篡改的时候喃喃的说。


    她不喜欢读书,更没有读过文史资料,所以并不知道我唠叨的那些话的出处和意义所在。但是显然是愿意跟我待在一起,哪怕那时我们都足够幼稚。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些吸引她的深邃会被她斥责为“毫无用处的胡思乱想”,更不知道远见卓识“都充满了负能量”,“成天价就是这些空中楼阁有什么用,能换几个钱,还不是骗了更多姑娘!”她单纯的喜欢着一个并不纯粹的男人和他膨胀的才华里并不胜任责任的虚妄。

    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是一渣男。

    渣男比别人都更早预见到自己会渣,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间点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同时浪费着跟他有交集的人和自己的生命。

    也许对别人来说,这种浪费的感受还可以更简短一些,因为更少她们自身的问题。对应到渣男本人则无疑是他自己做出了分支选择并主动推动了进程,甚至可以说他是从一开始就非常清楚这一段浪费会给双方带来什么却在积极的把浪费做大。

    妻子在大学里感受到一个文学爱好者那种迷人的爱恋之外也品味着压力,那些不停敲打的疑心、那些层出不迭的闪烁、那些若隐若现的倾慕,就像一张密实的网把她深深裹在里边。然后让她越是爱就越是恨,越是满足就越是饥渴,越是享受就越是失落;把心逐渐挖出各种小孔,在小孔内注满恐惧和深情,它已经变得禁不得一丝毫触碰,惊悚和负重早就把酥软的心泡得铁一般又脆又硬。当她第一次从我的贴身口袋中搜出一个女孩儿写给我的诗,她再不能像刚刚拥有我的时候那么轻灵:这些都是排在我身后的失败者,她们只是在塑造着我的成功。

    “这是什么?!”

    “一封信,一个笔友写的,我觉得文笔很好。”我仰头看着她的脸,还无法体会她被我蹂躏得没有了任何自尊。

    她一声不响的把我叠好的信放回口袋:“陈墨,你真的心太硬了,你知不知道这姑娘得鼓了多少次勇气才敢把这样露骨的表白交给你?”

    “你管她干什么,反正她又不会改变什么。”我说。

    她就突然撑不住哭了,眼泪哗哗的淌下来,再没为这女孩儿辩解什么。

    她没有办法辩解,我知道。我是一个罪人,但是也并不是说她就没有犯过罪。高中同桌知道我在本校里有了新女友以后就不再跟我争吵,她冷静了一个礼拜就来到我们宿舍门口,愿意用任何代价换我一个回心转意。

    我问妻子:“我怎么办?”

    她把双手在胸前绞着怔怔的看着我哭了:“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要伤害她,但是我真的是也不想她伤害我。我比她晚认识你,可是这不代表我就比她少爱你一些。”

    我亲了亲她额头,然后去跟同桌说清楚。

    其实很庆幸是我们那个时代的大学里还不流行恋爱同居,否则我们三个年青人就可能会陷入更深的一个局面而不能轻松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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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8-10-31 17:28: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Joseph 于 2018-11-1 15:04 编辑

    年青人们仍然在嬉戏打闹,我顺着球场一路向东,要绕过一些学生公寓转到南门出去。

    正是学生们三五成群去自习室上自习的时间,年青而充满着胶原蛋白张力的脸上都直白写着他们热烈的生命可以自在挥洒,尤其是配合着他们发自内心的爽朗笑声,清脆、干净,还有一种我这个年纪尚且无法体味的尖锐的平和。伴侣们也显然比我们那个时代更愿意展示出他们之间的亲密,路上不仅是有很多慢吞吞前行的,还有突然停下来接吻的。他们平静而自然的表达着他们内在的欲望和性感,不再像我们一样会担心周围的人群里有人会在心理上不适。

    这是一个我可以喜爱的时代。

    这应该是一个我可以喜爱的时代。

    跟妻子谈恋爱的那两年,我们之间的大多数亲热记忆都是在阴暗的公园深处或是我们宿舍的床帐内。我们甚至都还记得有学长学姐曾经因为“在实习基地不雅行为”而遭到“当地群众举报”,并“处以严重警告处分”。

    “我也记得这事儿。”那个去世的女生那时也跟我说起过,“这算个什么事儿呀。”

    我不知道谈恋爱在学长学姐那个年代为什么是一件那么严重的错误,甚至有人会因为遭到举报而失去学位或者保送硕士研究生的机会。然而,另一些可能更为严重的行为,例如教研室主任与女助手存在私情,却可以堂而皇之的摆上台面,将她送到法国去作交换,变成整个学校都最值得的“青年学者计划”中重要的一个引进人才。

    女同学也知道这件事儿,她似乎还真的知道很多细节,但是她觉得那些事儿其实已经过去了,过去很多很多年了,“就算是原罪,我也没有什么可追究的,那个时候并不是我们之间需要-做-爱。”

    我知道她是在嘲笑我跟妻子在大学时代的窘迫,却没有生她的气,只是没有忍住追问她那时候跟人做过没有。

    我们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她儿子还没遭遇那次很急的病,我们之间的状态也只是依赖于陪孩子出去玩和为他去庙里祈福的机会闲聊或是一起给孩子做饭。第一次提及性的问题自然是从女生这儿点破的。那时我们是在一起给小孩子准备第二天上课的东西,就说起他儿子在班上有几个喜欢的女同学。

    我就随口问问他们这么小就敢跟家里说这种事情啦,要是我们小时候还不被家里打死才怪。不记得原话了,可能原话会比较长。

    女同学听了就笑笑,那时候她坐的离我其实很近,所以笑的时候有些唾沫星儿都掉到了我脖梗儿里。她就说:“哪儿有你想的那么多:现在的家长都知道孩子的成长规律,才多大就盯着这个事儿。再说了,这事儿不是挺自然的吗?”

    我以为她是在说所谓早恋这个话题,就应付着说是挺自然的,到了年纪肯定谁都一样。

    女同学有点儿害羞,却更直接:“人嘛,不就是吃穿,只要满足了吃穿都想性的事儿,你敢说你跟那谁上学的时候没想过?”

    因为她正好提到了上学的事儿,所以我也没有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只是随口跟她讨论起当时为啥社会风气对于大学生谈恋爱有种病态的歧视。因为我的确是有同学初中毕业就没有再读书,他们都是在我们读高中的年纪就有了性经验。

    女同学于是就说起学长学姐他们差一点被开除的事儿,“这算个什么事儿?其实就是在老乡家的核桃树底下接个吻,摩梭了两把。至于嘛,严重警告,延期一年补发学位证。L教授那个事儿你也听说过罢——”于是她就说了一些女生听到的传言。

    女生这部分传言可能有一些是来自L教授当初一起读研究生的同学,流传久远。也有很多明显的添油加醋,因为很难想象这样私密而且后果严重的细节会在同学之间流传。我尽量客观一点评价这件事,对于其中涉及性的部分作了指出并说明我感觉不会流传这么广泛。

    女同学说,女生的朋友跟男生之间可能会有很大的不同,男生之间吹嘘的性经验可能不可信,但是女友之间的性经验交流通常还是很可信的。然后她就说出了一个只有我们夫妻之间才知道的秘密,然后她笑嘻嘻的看着我:“毕竟我们上下铺住了那么久呢,告——。”

    看见我的沉默,她突然把手按在我小臂上,抿了抿嘴唇,说:“没啥,我不会跟别个提起的,而且你很有责任心;我只是羡慕她,”她伸出另一只手来比了大概一个指头的宽度,“这么点点。”然后松开手继续对孩子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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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8-11-1 09:48:10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年看《牯岭街》(A Brighter Summer Day),电影中长长的空白和纵深里不仅仅流淌着一个时代的缩影,还有说不出的中年人对于青春活力的感伤。就在那个刺眼的夏天,带着一丝疲倦的革命式情怀、流着倔强和无奈的眼泪,要为了其实并不完整的理解去作无谓的冲锋。

    现在站在这座大学最主要的一个路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满是台湾那边十四五岁孩子的纯真与莽撞。

    如果让我穿越回二十岁,也许我会力劝那个自己:不用因为追求不到一个女生就去追更多女生,更不要因为没有目标就放浪形骸。好多好多事儿都是随着你踏入门槛才会发生改变,每一个选择的背后都有无尽的长短曲直需要真情去敷衍。也不要丧失勇气,无论是拼杀的勇气还是坚守的勇气,这世界没有什么比勇气更值得流恋。

    GCS时代,为了宣传公司形象和拓展公司社区发展,我曾多次走访大学去作某个主题的演讲。

    大学里满满的都是这么单纯的孩子们对于GCS这种油服巨无霸或者世界五百强的童话般的期许,让我在宣讲公司优势的同时也在心里如刀割一样痛:为什么我们的企业巨无霸总是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之下还有无数卑劣的厚黑,外企巨无霸就可以在明显的官僚气内透露一点真切的关爱和温情?为什么我们民族最优秀的人才更愿意选择去给别国优秀企业奉献精力和智慧?为什么我们自己的优秀企业不能把这些真实而且近乎免费的原动力转化到我们自己里面?到底是什么在真正阻碍着人才发挥?到底是哪一种我们内在文化正迫使着我们民族不断贬低我们自己的价值和智慧?

    眼前一个又一个孩子匆匆的路过我这样一个灰白头发却没有头衔的思考者,我知道他们在内心要么就是完全忽视着这个有些阻碍他走路的人,要么就是只想知道我们的思考里有没有他能马上用了提交作业或者简历的东西。他们不是一群应该没有远见的人,他们比我上大学的时候经历更丰富、见解更真实,但是他们也更多变成了“就业技术控”、“切实可行控”。他们宁可相信一段没有营养的简历排版技巧也不要跟着你去探索一个不明确的共和国人才流失之殇;他们宁愿相信一段网络流行的英文自我介绍视频也不要跟着你去查找究竟一个专业里什么东西还可能长期被新技术忽视着。

    轻轻的大学时光,我们曾经的漫长,统统被现在的教育积压成了无数不连通的技术碎片。

    只有短视才能横行!

    我也是这种短视横行以后才获得一个重返大学的机会。一个私企刚刚走进了油气领域,没有技术上的抓手怎么办,招一些成手?一个私企想要尽快在某些未来发展方向上突击一下怎么办,搞两个短训?

    急切到吃相很难看,急切到我们都知道吃相难看的时候还要先把能吃到的东西先吐上唾沫、撒上尿来证明自己的所有权,而其实这些东西可能一转眼就没有人真的会再瞄一眼。

    一处像初中一样困顿于教育目标的大学里,成人教育都是想着从学员手里拿两个项目或者用一个证书骗俩小钱儿,还有多少专业上行得通的、行不通的思考能拿上台面去思考去辩论呢。我根本不敢奢望什么,也没有权利奢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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