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被自己的角色局限影响到自己的专业判断。”
这是我的一位新同事在告诫我的话,虽然感觉上他也未必能遵照执行。
这也许就是大型公司的一种悲剧——工作细分之后其实每个人都只是对于自身工作环节本身去负责,而极力避免将触角真的伸到别人的工作任务中去——反过来看,外企经常看到的那种“玻璃盒子”和“透明天花板”其实也就是这种情况的另一种表述罢了。如果我们简单点儿说,好像也可以用“精致的自扫门前雪”导致的“表象宏观战略,其实宁可垃圾”。
而这种文化的因袭——中国的外企和中国的本土公司在这一点上并没有很大差异,应该是我们的本土文化渗透而来——推动着一种“战略虚无主义”或者“政治虚无主义”的潮流,即,我们关注的那些并没有被我们的主管们关注,那就是他们的职责缺失而与我们无关。我们这样做,很多时候和很大概率在推动着二战时期的德国人悲剧:“他们抓犹太人,我们不帮忙发声;他们抓共-产-党,我们不帮忙发声;他们抓我们,已经没有谁帮我们发声!”我们在蔓延着这种虚无主义的同时也就让我们的就业环境不断不断的恶化下去,没有了坚守也就没有了我们职业的尊严。
我也没有做到,因为很大程度上我也只是蛆虫一样的存在。
也就是在这种时刻,蛆虫需要一点思考。哪怕是一种错误也要挣扎一下了,因为不挣扎也不过就是沉沦,绝望中也要有些东西让自己短暂的生命不至于只有“屎”,尤其有些屎是自己拉在原地的!
越简单的事儿,却越难做到。只要是身处其中的人都知道其中的迫切和其中的艰难。
似乎,就是因为绝大多数中层管理人员尸位素餐的不作为或者沿袭“精致的自扫门前雪”精神而导致。
我必须强调“似乎”,后面会给出一个解读的角度。
即便如此,这也不赖他们,是因为他们动作比我们更为局促。
他们其实就像某种“小资产阶级(布尔乔亚)”,属于边缘的“有产者”,比“无产阶级”更容易为保护自己在现实中的既得微利而折腰。他们在实践中也总是选择最为保守的——其实他们是远比真正的“资产阶级”要来得保守和套路的,因为从目前的获得量来说他们更加输不起。所以他们更加焦虑、更加需要攀附,也更容易奉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不是他们没有专业精神,也不是他们不理解别人的专业精神,而是他们更希望以“息事宁人”来换取基本平衡,打破这种平衡对于他们风险常常远高于收益。
有些情况下,会出现“甩锅”的转移责任事件。深刻来看,却应是因为这个阶层在尽量最小化团队影响而采用的一种策略。
最近读钱穆先生《中国历代政治得失》,其中反复提及汉唐中国在设置“言官”方面一直都是用“人微言轻、杂出肆意;言者无罪、听者有心”的基本策略。一国之宰如欲与一国重器争论策略短长,动辄数十子弟相随,极容易积成“党争”;反而是“言官”因更单纯的理论视角和基层感受容易形成多维度的政治辩论。(当然,此事到了宋代有了变化,“言官”的工作目标从皇室向宰相(首辅)率领的文官体系转移,就变成了代替皇帝责难群臣的口舌。故宋、明以来,“清流”常常以奢谈误国。)我们行业的某些技术研讨,在中层管理者眼中也是需要“相对纯粹”的技术观点碰撞,这个时候最怕官员本意提前曝露而成导向。故此,有些所谓“甩锅”也并非出自私心,更可能是降低高层导向对整个团队影响的一种惯用策略。
理解这一层以后,我们就会间接看到一个组长(Team Lead)或者一个主管(Operation Manager),乃至一个小公司的执行董事(Managing Director)都会自觉不自觉的把个人置于一个团队的领袖位置,他不愿意轻易把自己直接送到火线上也是因为他需要在日常中引领团队和推动团队不断向前。换言之,他更多的表现只能限于他期许的团队表现,而不能只是表达出他自己的判定为止。但是在一个人成为管理者的最初,应该都是基于这样的基本思路在不断适应自己的新角色中越来越重的管理味道。
只是,——当然,这也很常见,——有些管理者确实由此惯性而导致了心态扭曲,把个人面子看得比整个团队都重。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也许在某个程度我们看到钱穆先生替我们整个民族悲哀于在历史上不断因“皇权”侵袭而丧失“相权”,也是这种情况在更大的框架上的写照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