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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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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都会喜欢怎样的男人呢？

这几乎就是我高中、大学时代的核心课题，但是即便是把时间向前向后都延长足够久，这项课题却还是没能做好。

小雨这样的女人，我在可以很近距离观察她的时候仍然看不出她对男人在哪些地方是欣赏的。她好像总是很迎合跟她聊天的人，却同时又是冷漠的可以随时放弃掉自己展开还比较顺利的对话。

据说，一个好女人就是一所好学校，你跟她交往的那些年正可以把自己培训得越来越懂得如何跟人相处。小雨这种学校是属于哈利波特风格的呢还是江户川柯南风格的呢？抑或是惊奇漫画风格、简奥斯丁风格......？当然，我可能还没过她的面试，也没有机缘要继续修她提供的课程了。而且小雨会不会是一所好学校但是缺乏足够的好老师呢？

好的老师吗？

我不知道方未艾算不算是好的老师。也许他真的缺乏当老师应有的耐性，他在讨论技术实现的时候总是显得过于武断和没有必要的急躁。但是如果你是想要做起自己的事情，有了自己的解决方案之后跟他细聊你发现的一些特征或者一些数据规律，都是朦朦胧胧说不那么清楚的东西，而且甚至可能是未艾自己也并不曾看到过。

你兴致勃勃的把你的观感和那些平面分布或者剖面显示都一点点的展开之后，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要你不断的放大你提及的那些局部，然后再缩小，然后又放大。他会晃著他已经有点斑白的硕大方脑袋，微笑著低语：“这挺有意思啊，挺有意思的——”

他喃喃著，就像要掉进你给他编制的一个网罗一样扎了下去。眼睛里闪出狼一样犀利的光，好像那些思想就透过他正在挣扎而膨胀的瞳孔疾速外泄著。如果你是女人，可能真的会在那一瞬间产生一种慈母才有的保护感罢：这个成熟的男人终于又打开了自己的心，像一个刚刚拿到玩具的孩子那样把好奇写了一脸。

——未艾会是女人喜欢的类型吗？我的脑子好像因为在小雨城的停摆而经常冒出不属于我的想法了，而且这些无趣的想法一旦跳进脑海就好像完全丧失再把它驱逐出境的可能。就像那个著名的心理学试验说过的，告诉一个人“不要想大象”是不会让参与试验的人结束对于大象的想象或回忆的。那么，我是不是应该顺著这条路继续下去：为什么未艾更受女人的欢迎呢？他身上又有什么是我所不具备的呢？

——是不是女人是一所好学校，但是好教材却是方未艾呢？第一个问题还没有思考是否存在答案的时候，另一个问题如同上一个一样被牵连著掉了下来......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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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的时候，晓枫突然在QQ给我发了一张图片，漫长的一个休眠期让油田和总部研究院都开始有时间和视角重新审视他们当初设立的各个项目，这些内部讨论并未形成什么严格的会议记要，晓枫也只是从他熟悉的部分领导那里零星得到一些消息。在这些消息中，他可能是截取了对项目评价还不错的部分，也或者是他也只是收到了夸奖项目的部分。

我推测他是同时发给了方未艾、张嘉铭和我，没准儿他甚至还给老闆的亲戚先打电话邀过功。项目能够被油田认可即便是一件宣传性很强的消息，也会让老闆很振奋。毕竟整个公司的业务能力在老闆那里并没有什么可资凭藉的实际证据。

尽管晓枫是一个人一个人发的消息，未艾还是没能很好的理解晓枫的苦心，他把这种祝贺在公司群里发布了出来。

祝贺瞬间就变成必然的举动了，大家发完祝贺两个字之后还都用“颜文字”贴上了烟花，一切都是那么整齐划一。晓枫也只能是跟著大家表达他的热情，那热情不高不低，正好跟大家完全一样，就像是这个消息他也是刚刚从未艾那里听说的一样。

在我们都在外面烧掉老闆那么多钱来住店的时候，能有几个这样虚无缥缈的精神慰籍可能也不全是坏事罢，只要老闆不进一步让我们拿下更多石油板块的合同。我心里暗暗的在那里嘀咕著。

——那又怎么样呢？忽然一个声音又跳了出来，即使是老闆下达了增加合同的任务，那任务不是晓枫的吗？

心里马上又抗辩道：你这个笨蛋，难道休息休傻了吗？晓枫能干什么项目，他只会拉来项目丢给你！他就是负责这个事儿的，跟大群说的一样，他不产生项目，只是项目的搬运工。他拉更多的项目，你就会更累，好吗？

那又怎样？累不就是积攒经验吗，看懂更多的油藏类型，知道更详细的油田分析习惯，这不好吗？

——钱呢？钱呢？！它就在暗处叫起来。就像不可抑止的一只小野猫在那里叫春一样哀嚎中带足了得意的炫耀：难道你就不需要一点认可吗？即便是你不想钱的问题，难道你都不想自己的价值吗？更何况——它支棱著所有脏兮兮的毛，熟练的骚动著尾巴，嘶嘶的吸著气，——你是那么那么的缺钱！！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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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还会约我吃晚饭。

我还是会静静的吃著饭，听她小声的讲她之前去过的欧洲。她记忆中的欧洲是一个如同梦境一般的花园，我也听不到她对于一起去那里——极有可能是度蜜月罢——的那个伴侣的任何评价了，只是知道他就像个王子一样优秀，也像个王子一样浪漫，更像个王子一样滥情。

小雨并不抱怨，她就像是这世界的旁观者一样，以一种近乎上帝俯视的平静在说自己的过往。

我也猜测其中有些炫耀的成分，但是小雨的语气来说你感到的更多都是悲伤。

这种悲伤也不明显，很不明显，她也是都按照别人的故事的方式突然带入，然后讲了绝大多数之后自己慢慢的静下来，让故事都悬停在某个本来就不吸引人的地方。

她静静的在喝自己的汤，看起来她不是家教比较好就是后来的优渥生活让她变得所有的情绪都被很好的控制起来，就像民国时代那些小家碧玉一样的做派，不急不徐的拨弄著自己的小情绪，沉在自我里。

她也会提及自己的爷爷奶奶，经历过很多波折、战火的一代，羡慕著他们可以在那么多的不幸之后还能平和的互相搀扶。

她对于爷爷奶奶那种可以持久的爱情充满了儿童一般的羡慕，说起他们老两口那些随时发生的琐事就像是灰姑娘和王子成亲之后应该有的情形，再多少艰苦他们都没有分开，而且也没有想到过为什么理由去分开。

当然在这个故事之后，她讲了一个别人的故事。

这肯定是别人的故事，因为故事的女主角也像我小女友的表妹一样跳了楼——是不是应该抱怨都市里的楼房太高了，怎么这么多可爱的姑娘都选择这样惨烈的方式去结束自己呢？

她讲的这个故事，也是一个关于男人背叛——至少是出轨——的故事。男的她叫他欧阳，女的叫江敏。据说欧阳比江敏还小两岁，他们最开始都是做互联网的，只是江敏后来转向内容方向而欧阳就主攻金融方向了，他们就这样进入了互联网这个大框架的细分专业，而渐渐变得互相不是那么完全没有隔阂了。

当然，江敏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著欧阳，甚至是知道了欧阳有了一个比较长期在一起的情人之后也没有办法割舍，一直到把自己逼疯。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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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在后来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多么严重，但是当时能够出来见人，陪人在别人家或者自己家里吃饭，好像都是需要克服自己的心理上某些畏惧感才成。

这也是我对于小雨不太理解的一个地方。

她总是无法真的打开自己去接受什么，却又好像对于一段若有若无的关系划不清自己的亲密边界。如果你说她对别人的依恋感很低，她却经常会表现出想要跟我一起吃饭一起闲聊的兴趣；但是如果你说她就此算是对我有了什么罢，却感觉她只要是不接触就像一个过世的人一样冰冷异常。而且，我跟小雨没有其他参照物，我看不到她其他异性交往的情况，所以也搞不清她是对我有特别感觉还是她平时就比较容易跟异性没有界限。

对了，需要强调的是小雨虽然比我略小一点儿，但是她其实还是七十年代生人，我们被困小雨城的时候大家也都是三十上下。是不存在小闽担心的害羞或者扭捏这种情况的。

所以，我想——包括当时就这么想，和二十年之后还是这样想——小雨的感情表达方面确实有很多功课没有做好，可能是她成长的那个家庭没有给她空间学习表达对亲近的人一个基本态度，也可能是她第一段感情、第一次婚姻中的某些伤害让她为求自保而制造了很多心理保护机制。她变成了一个很容易就跟异性达到某个热度却再难更进一步的人。这种人，后来有些症状更为显白的，就被网络攻击为“绿茶”，这种攻击此前在油田里会更加不堪一些，我们就不特别去讲了。

她需要朋友能够更亲近，但是却怕把自己的真实面太多暴露给别人。她不是那种有壳的蚌类，而是有坚韧半透明的膜，更像是超人。是的，更像是超人。是一个试图让世界因为他才会更美丽，也很在意于爱人的一个装扮自己到虚伪的人类，如果alien不算非人类的话。不久以后开始走红网络的郭德纲就拿超人开涮，说一个人能力大的时候“跟超人比起来就是把裤衩穿衣服里边了”。作为超级英雄，Clark Kent可能跟Bruce Wayne一样是某种弃儿属性，带著特有的极度光明之下的极度阴暗在挣扎却很难自我剖析这份挣扎而需要等待别人挖掘的一种怪物。我突然想起《魔术快斗》的男主角了，那个后来因为外围作《柯南》而增添人气的模仿犯本尊，也是这样华丽、聪颖却总是让人很难彻头彻尾产生强烈依恋感的那个人。怪盗基德，像一个孩子却不完全是一个孩子，像一个小丑却不完全是一个小丑。必须在某个面具下生存，却必须在另一个面具下修复。这是不是更接近小雨的真实画像呢？

那天跟小雨喝了咖啡看她远走却选择没有送她出门的我，就这样看著她的伞在太阳下绽开，把她完整包裹起来，如同她那精致的妆容足以让她变得更美丽也因此让我丧失幻想一样，我喃喃低语：“bye, Mr. Wayne! good luck——”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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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地球物理，大概率来说是乙方。但是也有人进了油公司或者油田研究院、勘探部之类，变成了甲方，只是这类人总体比例就要比进入服务公司的人要少一些。这就应了后来郭德纲相声里说的一句不太恰当却很准确的话：“只有同行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大群他们单位也好，燕守志他们单位也好，石化板块的单位也好，最容易挑你毛病的一定就是你的同行，即便是你打好了招呼也不能避免他们习惯性点评几句。

要是凑巧了你的成果上真有毛病，还好，他盯著你分辨率、盯著你储层识别下限值、盯著你子波类型选择等等；更怕他专业不太好，他点评不到点儿上也还罢了，他还要尽力体现出他专业上好过你的那个架势。

什么感觉呢？就好像你看见一还没有你小腿高的小孩子怒叫著要跟你摔跤。他要是技巧本有些可取，你也可以让他尽力展示一下，偏他会的都是上嘴咬、上手挠。你不小心笑呲了牙，那就都成了你的不是，还不用说你不小心让他知道他气力上跟你不在一个量级。

“你这个成果怎么没有地质概念呢？”

我相信这是所有做油田咨询服务的乙方——包括那些不做地球物理的别的专业——都会遇到的一句通用点评。这句话，你怎么形容呢？还拿刚刚那个小孩子打比方，就像是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力量大小之后追问你：“你懂不懂五岁孩子的相扑准则？你发力考虑五岁孩子了吗？你出招考虑五岁孩子了吗？你发声考虑五岁孩子了吗？......”

最有趣的地方，是你本来都是遵循他的“地质概念”套出来的，他又有可能发现他的“地质概念”跟新钻井之间并不能互相验证，——这本来也是正常的情况，没有人真的因为对于一个地质情况熟悉就能够超过行业基本预测概率产生认识，但是你的甲方不承认这一点，他坚定感觉他比所有其他人类个体都熟悉他的工作区域，他应该也有超越同行的认识才合理，——他的“地质概念”就此从哲学进入了玄学，变成了动态却模糊的一种不可推翻也不可描述的“绝对正确”：他给你的原则都是他可以随时推翻并且还另有原则支持他随时的推翻，就像我们看到的所有所谓复杂人设的文学经典一样让他的“地质概念”彻底变成了你很难追随的东西，最后他又给出“分化思考，一井一策”的更高境界。

如果你也跟我一样要从二十年之后去看他们的要求，你就会感觉更为荒诞，甚至比小雨的那些理想爱情更加荒诞——他们的地质概念就像通过他们去描述的某个梦境，不能真的表达显示出来，只要你尝试表达它就跟梦的状态发生了歧义。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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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爱情也好、地质概念也罢，都一定是不可能精确描述的东西。

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你把它的所有能够量化的指标都给出来，就会发现它一准儿不是你相信的那个东西，甚至只能是它的反面。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大群他们单位管项目的人也在批评我们的项目缺乏地质概念，牟建胜现在好像倒是在藉著誇我考虑了地质因素来批评公司现在运行项目的缺乏地质概念。

地质概念有点儿像李耳老先生那“玄而又玄众妙之门”一般绕著我们的项目打圈儿却不肯跟我们真的有所关联——那感觉，真的比小雨的若即若离更让人挠心抓肝的令人不快。

按照牟工现在的表示，他也是QQ上找的我，就是燕总现在有些骑虎难下的架势，项目其实做的很不踏实，但是这些成果最终要交到总公司研究院那边作为油田公司项目的地球物理部分去审，他们也知道审这些科研的东西并不麻烦，真正麻烦的是项目中使用的技术要落地。油田里讲技术落地，勘探就是钻井成功率，评价就是增加储量，开发就是增加产量。头几年还可以四处的藉一些别的条件来说业绩。到了最近，所有的钻井成果都被拿出来说过了，即使是利用某个技术打的井可能都被拿去说了别的事情，燕总现在手里实在是没有成功的井还没上报给总公司的了。

那怎么办？我一边听牟建胜这个故事逻辑一边为这些国企的员工感觉揪心：他们忙活的到底是什么？是一个油田还是一场表演、甚至只是一纸报道？但是，这些担心他们是不理解的，他们深陷其中已经看不到专业的边界，他们的视野之内都是燕总能够给他们划定的紧箍咒，现在估计正在为找到三口能够说明该技术可行的案例在焦躁罢。

自然，牟建胜也不会饶了张嘉铭。井的初筛一定要让他出动，而且还要让他对老井复测和新井井位都给出东西才能放行。甲方能够一次给嘉铭的信息也非常有限，这东西就像一个猜谜游戏一样要让嘉铭不停的提出预案来供燕总他们去否决——其中的绝大部分实质上是被牟工否决的，否决的理由又有极大一部分是“我们提过了，没批”。嘉铭一定会在心里猥亵过牟工的绝大多数长辈女性亲属：“我怎么知道你们选过还是没选过，我怎么知道你们因为这口井被各级领导批评过！”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跟牟工说，骂的不能说，陪笑的还是不能说。他只有耐性的再找第二批可能条件更差的，然后再次等来“某井的井况不好”或者“某井的固井质量不能再补孔”之类，甚至还会批评嘉铭不懂怎么看固井质量图或者不懂怎么看工况图等等。嘉铭心里肯定更怒：“老子是地球物理师，不是采油工程师，不是油藏工程师！”但是他却要更努力的配合著在接下来的选井里把他搜集到的这些他看不懂的图都贴在ppt里用以增加可参考性。

ppt因此不断拉出更多片子，等到我能够返回大群他们的村子去再次展开工作的时候，嘉铭光是进行选井和选新钻井位的片子就已经准备了七十多张片子，被淘汰而预留在其它文件中的则超过二百张。

他就跟我感慨，其实这是一句并不成立的感慨，但是在当时很多人都听不出错误来，：“活儿还是海油的更好干啊！”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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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海油销售的同意，我第一时间跟小雨城的各级别够得著的领导们短信或者口头打了招呼就转飞大群村。小闵依旧在她的小闵市，但是大群好像并没有因为疫情这一段时间的隔离就更频繁往来于大群村和小闵市之间，他们夫妻看上去极其和睦的运行假面之下也挺直白的展示出多少都有些心寒。

据小闵说——就是在我们讨论小雨的事情那一段时间聊天聊出来的，有一天晚上她用QQ断断续续的跟我说了将近六个小时，绝大部分不是小雨的事情，而是她发现了大群的外遇——大群的蜜已经为了他离婚好几年了，就这么一直在等他。

女人的直觉吗？我还笑嘻嘻的劝著小闵不要胡思乱想，毕竟不能见风就是雨，哪怕是两个人有些暧昧也不一定就是婚外情，哪怕就是有个什么沾染也不一定就要动小闵现在的地位。

我隐约感觉小闵是在流泪，但是听声音却完全没有波动，甚至更为冷酷了起来。小闵说她不是空穴来风，女人要是感觉到了都会想办法拿到证据的，她就跟我说一个点：小闵自己是怎么知道那个女生为了她老公离婚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配合的问，却只是要小闵不会再对另一个可以畅谈的异性朋友失望而已。那个时候其实我正憋了一泡尿，但是电脑上接通的QQ已经在不很流畅的讲起大群的一段往事，我实在不好意思让对面的女生听见哗哗哗的排泄声，就硬生生在那里忍著。

几个月之后我才知道她其实是去过厕所的，只是去的很小心，她是用耳机连便携电脑的方式跟我在说话，即便是她出入厕所也没有太大的响动被收进去——当然，她那段时间都没有冲厕所也是真的。

“是那个女人让我知道的。”她的声音里带著一种奇怪的金属声，就像是比较短的那种琴弦被摩擦而发出了“嘶嘶”和“噹噹”的混合音。

“那个女人，联系你？——”我觉得这个故事未免有些太狗血了，就算是放在电视剧里也嫌假了，“不会罢。”

小闵用她的鼻音轻轻的哼了一下，“那个小狐狸，”她还是没有忍住骂了，“装作是打电话给我老公，我刚刚一接电话就用那种声音，——你知道女人那种声音罢，——压低了声音说：‘你出来了吗？’我就问她什么事。她就马上道歉，说她打错了电话，因为我的号码上标的是李大群老婆。等我问她跟我老公约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就故意支支吾吾的说没事儿，借的书要还给他什么的。你还不知道我老公，他什么时候会看书！”

说实话，这个故事里的很多细节我当时就没有听很仔细，心里一直都在为尿找方案，所以现在要描述给你就会很干。小闵讲这一段的时候有非常细节的说明，比如说到自己追问“你们出去干什么去”的时候就要加上评价，就像是“我凭什么不能问，我是大老婆，我就应该问清楚你们这一对狗男女想要背著我去搞什么。”但是她也会随时又增加内容说“李大群在他们单位干的也很苦，他现在不离婚也不是别的，不是我爸妈还能对他有什么影响，而是他自己的婚姻状态对他的仕途还有影响。我也舍不得要让他身败名裂，都不至于，恨肯定是恨，但是也没有那么不通人情。我们这个婚姻，在他的角度来说，肯定是一场交易为基础的、缺少爱情火花的包办婚姻。其实他对我来说是初恋，他不知道他对于我还不仅仅是男友或者老公这么简单，我还以为他会把我带去他的老家——就是你们老家——去做他喜欢做的事情。他选择跟我走，我也很开心，觉得这个男人很体贴，北方男人能这么体贴的可真不多，我当时心都被他融化掉。”等等等等。

总之，那个女人——不要脸的小狐狸——总是装作粗心把短信或者电话弄到小闵这里来，让她知道老公都有什么加班其实只是跟这个离婚的女子去独处。那种被打败和被侮辱的感觉当时也让小闵像疯了一样希望把丈夫拉回到自己的家庭来，她甚至都感觉自己此前那么多的托付看起来真的是很傻。也就是在断断续续的短信里她看到了赤裸裸的“我可不是为了逼迫你才离婚的，我只是为了自己不背叛才离婚的。”

“开始那几年，我都找不到这个女人的弱点，她什么都不要我老公提供，她就是一朵路边的花，你愿意怎么踩她都可以带著你的鞋印和笑脸去孤零零的等待——”

我忍不住道：“这是假的，那个女人肯定会提的，她要等她拿得住他，让他觉得没有伤害之后才提，至少也是要让他觉得离开自己会疼的时候才提，——这是温水煮青蛙的策略。”

“那个男人，”小闵道，“要是真的经历过你经历的事情或者有你现在这样成熟，只怕也就不让我-cao-心了。他就像一个孩子，看到新的游戏，还是免费的，还那么随叫随到，就直接陷进去了......”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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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敏对于欧阳的依恋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小雨是这样开头的。

那个时候，江敏不过就是刚刚在北京站住脚的外地姑娘，有一份看起来还算稳定的收入，长相虽然普通却很有人缘，也不少人在给她介绍各种北京“土著”好让她从一个移民进一步蜕变为一个Neo-Beijingese。

那些年，北京的房子价格还没有后来十几年那么疯狂，如果不求在那些火爆的小区去抢一个住处——更多还是希望能够因此给孩子蹭到一个入学机会——那么大概率来说三十万附近就可以买到非常合适自己独住或者小夫妻带一个小朋友这样的小两居。江敏自己是干一份跟金融很近的工作，虽然总体上是偏IT，但是经常会涉及到她感兴趣的各种金融产品。她不仅仅只是要像一个从业者那样去做系统分析，还在力所能及的方向上开始了按部就班的小投资，包括股票、房产都有涉及。

当然，江敏的家庭也只是普通湖北做生意的家庭，比当时的中国人人均水平略高一两倍是有的，但是并非大富大贵之家。孩子想要刚刚毕业就投身做资产置业的思考对于他们家庭来说也是一个相对不小的负担。江敏的爸爸在江敏第一套房仍然处于极高贷款比例的时候考虑第二套住房购入时有过不同想法，因为江敏的这两套房可能会耗尽的并非她自己的那点微末收入，而是直接让她家的现金流出现问题——她爸爸也许并不知道现金流这样的英文硬译术语，但他的生活经验让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手里有钱、心里不慌”的基本道理。但是他没能说服江敏停止在他眼中的冒险，还是近乎于将自己的生意停摆来支持江敏那看不清前景的长期持有计划。

也就是她跟家里存在更强烈的依存关系和更强烈的对钱的欲望之际，她遇到了欧阳。

欧阳跟江敏完全不同。他虽然严格意义来说也不是祖籍北京，而只是新中国的时候爷爷随部队来到了北京定居，但是到他出生和生长的年代，家里就早已经没有多少祖籍文化的干扰，而更多的都是大院儿文化的浸染出来的一种既有胡同儿痞气又有官场霸气的“Neo-Beijingese”传统。他跟朋友都是说一种近北京方言的普通话杂糅体，生活也主要是娱乐向的，很少考虑到为前程挣扎或者为理想奉献。

欧阳出现在江敏眼前的时候并不像一般恋爱小说里描写的那么风光，他自然是一个标志很强烈的符号，代表著江敏正在追求的那个方向的某个不可确定的味道却又不是她期望的主题，甚至还有些代表了她最不愿兼容的主题。欧阳也无所谓，他进入江敏他们单位来上班本来也就是有人给打过招呼要见识一下新行业。对于互联网金融这种可能出现也可能不出现的东西，他并不像江敏那么期许，也没有觉得这个行业产生对于整个人类能够起动一个新的地平线。他并不认为世界需要平等，也并非不赞成江敏这种寄望于平等竞争的——他称之为“以能力为坐标进行线性思考的人群”——这绝大多数希望融入北京变成胜利者的大多数漂流者的基本祈望。他相信的是，这世界很现实。这世界不会出现江敏他们热烈追求的那种东西，无论是从人群角度还是从整个社会的运行角度，他们的理想主义在这个现实里只能是不断被教训的小孩子。

就是这样，欧阳带著某种稚气却异常冷酷的眼神进入江敏的世界，在不断拓展他的朋友圈子的同时渐渐让江敏对他本人产生了一种不可动摇的吸引。欧阳，近乎于是一个完美的男人，在他那个世代而言。他又聪慧又天真的在他的世界驰骋，——就像沃伦斯基对于安娜·卡列尼娜的感觉，——同时他根本就不在意江敏最在意的钱或者权力，甚至包括成功本身。他就像是一个经历过中世纪战争的骑士一般空降到了现代，知悉他所遵从的一切，而且他那些近乎天性培养出来的技能都是这个时代最可宝贵的生存法则，但是他却可以鄙视自己的这些所得，就像他鄙视自己的特权和自己的家世一样。

江敏，在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个跟自己处于敌对阶级的一员。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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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小闵市市里跟小闵聊我对于父母亲或者祖父母辈的情感历程传说，这是小闵约定的话题。

我知道她没有叫上大群，也在心里默默的希望她甚至完全没有跟大群提起过，但是在现实世界里我们还是要因为这件事中间隐含的叛逆或者跨越伦理而感到焦躁和好奇。

小闵的情形我其实是没有想过的，按道理说她比我承受著更大的心理压力，因为她是在婚姻内，而且是这整件事情的发起者。那天她说起，尽管在QQ文字里看不到任何情绪，她所想到的这个话题，就马上说她跟小雨聊起过，小雨对于自己的爷爷奶奶那一段带著烽火诸侯一般的传奇爱情一直都是一种小女孩儿读童话书般的景仰和迷恋。

我还是比较务实的说出我的感受，就像当初面对小雨本人所说的一样，在那个战争年代，乃至后来我父母亲那个运动频仍的和平年代，——或者毋宁说是一种备战状态的和平年代，——爱情被我们这些后辈看成是单纯的爱恋是因为他们当年所关注的东西在我们这个时代完全从生活里退场了，而我们关注的那些物质基础类的东西在他们那个时代还不足够影响到他们的基础生活。

小闵是认同我这个直觉的，但是她也说出了一个事实：即便是祖父母辈在我们这个时代也不一定跟我们一样选择，就算是时代烙印打在那里，他们按照他们的固有的观念去更为机械的把社会角色和家庭角色的边界设定到极致的清晰可能也不会让他们轻易的选择婚姻或者是脱离婚姻。

这一点，我虽然有所保留，却也相信她们都跟我一样会知道社会还不是简单时代而已，也有阶层和区域的烙印，这是非常非常复杂的组合，也会导致可能不能简单划一的去分析。我估计这是社会学或者历史学的一项难题罢，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愿意作这种无聊却真实反映了中国民众观念变迁的东西。

要是当年，费孝通还活著也还年青，对这世界还有一点点的期望，也许会踏踏实实做点基础功课罢？现在，我真是不知道谁还有这个心，谁还有这个胆，谁还有这个命去做这个了。

小闵市是一个三横两纵的公路网构成的基干路。大群家就在一条居中叫做人民路的北端，所属区域正是小闵市的老城区比较繁华的所在，据说离小闵的工作单位也很近。但是等我到了她家附近之后，她就拽著我打了个的，沿这条主干路一直向港务局那边那个区走，几乎是到了另一个新区的繁华段才左转拐进了一条小一些的路。

虽然我大致能够感觉到方位，但是满街都是熙攘的人群和等待客户的店商还是弄得我不得不紧跟著她的快速移动，她今天似乎是穿了比较适合在马路上更容易走稳的矮一些的高跟鞋，咔咔咔咔清脆的在热浪中把我引到一个并不显眼的小店门口。

“城市太小了，我拉你走远一点也是希望在外地人多些的地方，”她明显很在意选址可能给我带来的影响，“安静一点的地方。”

我点点头，心砰砰的跳。

她没有看我眼睛就扯住我的前臂走了进去。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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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那班欧洲人、美洲人的想法，年会或是别的什么发布会，定是要选一个交通要冲所在。即令不是北京、上海、巴黎、纽约之属，总不过吉隆坡、迪拜、休斯敦一类，断不见可选在瑞士之高峰、黄石之公园、尼亚加拉之瀑布的道理。

但是，这就是老闆需要反复与其高层交涉之处，甚至每两年一重復的要跟他们去掰扯其中的文化差异。

这件事很滑稽，但是也是我们公司的一个运行常态。倘若我们是人家厂商的子公司或者代表处，那么不管他们这些不通世务的老外怎么去选，老闆也不过就是觉得你们花钱你们就是老大，反正市场都是你们的，你们要负责就由著你们弄便是。可是两家公司毕竟各是各的，不仅仅是老闆各有不同，对于自身的价值体现也各有思考，那么在这一场注定有时间阶段的合作之中到底自己是什么角色就难免会有些抵牾差池的所在。这也是相同的争吵需要每次重复的原因，因为大家都不太能够根据此前的争吵就放弃今年可能变化的机会。

但是，撇开了欧美习惯的思考框架，其实大家也不过就是借由地点的选址要拉开一场权力争夺的公开角逐赛罢了。事实上，厂商角度来说，他们现在早就在珀斯和吉隆坡两个区域开设了级别很高的代表处，好像珀斯现在叫做亚太区、吉隆坡叫做亚洲区——当然它们自己内部也因之还要跟包括了中东区域、南亚区域的迪拜代表处进行争夺。中国大区这块蛋糕不仅仅是几个参与到亚洲领域的人看著动心，我后来进入到它们内部才知道，就连俄罗斯、中亚等大区的经理们也对于接手中国区抱有极高的热忱，他们都觉得自己的过往经历足以拿下这个占据了四分之一人口，因而也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需求国并非过分要求。而造成这个权力纷争的原因之一，就是哥本哈根总部在规划市场的时候把这个权力真空交给了一个身在美国的中方合伙人，而完全没有放在任何一个大区的下面去做统筹：中国这个市场从一开始就是总部自己的小金库，没有下放到任何一个相邻大区去做部署。

老闆也很清楚厂商并不会持续让他把中国这个市场做透，他们随时都在准备卸磨杀驴，所以驴子自己也不能等他们磨刀霍霍，能尥蹶子固然要及时尥蹶子，同时也要布局自己在中国的品牌价值，避免完全被厂商覆盖。

在中国要想吃下地球物理这盘大餐，第一要务还不是靠在那棵大树下，更为容易盈利的是找到一个市场还能基本认可的技术路线把它包装成某个专利，而且不能贪多，只在某个油田先做透就是一个很大的胜利，就能拿到稳定的合同，每年不多说，只要三千万的现金流能够把控到手的话对于一个全然掌握在老闆自己手中的公司，一个仅仅十几号人、五六个技术人员的公司，那就太滋润了。现在放在二十年后说这个体量规模都像是笑话，一个注册资本可能仅仅几十万，只有一两个专利的草台班子一样的公司怎么会年入几千万流水？但是，这种情况在当时真的并不罕见，甚至稍微拓展一点业务的公司还可能拿到过亿合同额，这种闷声发大财的公司后来到底有多少坚持做事业做到了油价低谷我可就真的不知道了。

老闆还是三板斧，不跟各个分支公司交涉，直接飞到荷兰去找厂商老闆对接，然后就在我拿到这个年会任务之前把地点定到了丽江。

丽江我此前也去过一次，不是为了艳遇，也不是为了公事。算来也很多年了，听说是现在越来越严重的商业化起来，连民宿酒店的价格都已经跟北京上海小雨城这些一线城市相当，老闆要冒这个风险选择这种地方——毕竟成本其实总算下来其实比一线城市还要高很多——可能也是希望除去了技术以外还要给客户，尤其是其中可能带来合同的那些人，留下一点印象。

这也太难了！客户什么地方没有去过？我们通知客户说我们的年会放在了丽江的时候就有很多客户说他们在跟世界第一、第二、第三大油田服务商去参加年会的时候就有过丽江。其实也是这个道理啦，毕竟这些公司进入中国都已经十几年，算下来最初都是年年选址做市场拓展，一线城市选烂了之后就都是这种所谓特色城市。等我们这种公司开始进入市场的时候，能够备选的所有地方，——你就想罢，连林芝、呼伦贝尔这种地方，你可能都没有听说过的地名都曾经被他们选定过了，——已经没有什么处女地可以让客户去体验新鲜感了。

老闆期望给人留下的印象，其实做展会的那帮人看起来都是虚设。是的，我们也不是所有的业务都自己弄，还是会把一部分具体的事情交代给旅行社的所谓“地接”，也就是“本地接待组”的一个缩略语，现在已经是通用词汇了。这些地接都会告诉我们他们每年会组织多少次这样的会议，都是多大的规模，都大概有过几种预算。预算如果够，他们也会再帮我们去排一些“私定境外游”，只要不住宿就可以不持官方签证的边境观光活动。总之，想看年会对于客户的诱惑力，在老闆的角度来说，技术肯定是不会到一半分量的。

但是，老闆也不傻，技术才是最容易拿出手的说辞！他在内部会上总是要这样强调，无论怎样强调技术都不过分，因为大家都是以这个为藉口才来的年会，所以藉口一定要足够漂亮才行。“-窑-子-不一定卖的就是头牌，但是一定要有头牌！”话糙理不糙是不是要都拿到大会上来说我同样也是存疑的一派，但是这无法阻止老闆在一众女生面前这样大放厥词。有钱的人，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们自己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跟他们的钱没有关系，而是他们心里的底线跟我们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