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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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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也并不比女人在性吸引力方面自信，——很多年以后流行的所谓普信男的说法，你当个笑话它是成立的；你要是当真，那么只能说你是真的没看懂过喜剧。——甚至可能是会更不自信，只是他们表达不自信的方式却可能是完全反向的，完全不是那种要让人看清自己的方式。

其实不止某一种性别，这没准儿都说得上是我们的通病。我们不希望自己真的是在平均线以下，我们就算是硬著头皮装也要装在平均线上。

牟工跟我开玩笑，会问我有没有特别“深”交的女友。如果我配合他的玩笑，就需要跟他去追问多少公分的深度。这是一个我跟牟工还达不到的亲密，或者说是他以为我们上这般亲密的，但是我还没有信任他到这个程度。他的性玩笑对我来说都是冒犯。这种玩笑如果是大群跟我开，我会说“三尺六够不够”，丫也会回我“你穿糖葫芦哪！”这就是交情里边有些微妙的地方。

但是，中国男人那玩意儿的长度，大家都心知肚明，而且也没有人真的敢跟某种片儿里的去来个“横向课题”。但是你要是直接去问男人，男人却在这个数据上面不肯认输，就像死鸭子嘴硬的很。而这不是自信，这就完全是不自信。

说到泡妞或者说是经验，也一样。我其实交往过的女生很少，有过近距离接触的就更少。但是我会跟很多人去吹嘘，说自己当年多么容易就追到了高中时代的班花、隔壁医大的宿舍大姐、刚刚毕业的小师妹，因为我怕他们看出我只是懂一点专业，而完全不懂女人。尤其是现在这个社会，跟我们的父辈还不一样。我们的父辈，不懂女人是一个道德上的制高点，但是到了我们这个世代，不懂女人好像就是一个废弃物。搞得好像不仅仅是女人嫌弃，连男人也觉得你给他们丢了脸一样。

“你交往过几个女生？”当小女友试图这样问的时候，她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这是男人最难回答的问题——真见鬼，我最近看到的电视征婚栏目竟然把这个问题作为VCR的一个条目来让嘉宾特别说明！！这个世界啊，简直就是在逼迫大家去演戏。

我就说十来个。

你是个渣男啊——，她咯咯咯咯欢笑起来。

是的，我宁可是个渣男，也不要是个窝囊废。我心里说，你大可以否定我的人品，却不要否定我的能力。尤其是我已经被一个女人用最为恶毒的方式否定过之后——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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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知道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人在读到《忏悔录》时，也跟卢梭一样要太息自己“感情敏锐、思想迟钝”，这是一件不好统计的事情，但是我会经常感觉自己就是这样的人，甚至肯定比卢梭描写的还要严重。

让我对大群单位的项目做一个总结，我是不到总结会前夜都写不成一个总稿的，而且进程缓慢的就像是我在拖延、我在逃避。其实并不是逃避，也没啥逃避的事情发生。只是念头一个一个冒出来，并没有先后次序，我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胡乱记录著，只等到大会马上召开，突然就像是有个神秘力量注入到我脑海里一条清晰的线索，我就开始能够把此前一直在搅合的几个东西拎出来，还要仔细纠合作一个整体，就像它们最初就是这样设计成完美贴合的一样。

我讲报告，都需要有一股气来支撑。就像我们并不说灵魂，但是我们在活著的状态里却每每需要强调它作为一股内在去存在——当然有些时候为了避免麻烦，就说这是信仰或信仰的力量——整个的把我们提在高处，所有的行为都变得是为了这个处于高处的理念在服务，然后我们就都随之而升华。一个报告，要讲出气势，就要真的有那么一股内在的气势，一个不依附于情绪而仅仅是自己存在的价值。当我有了这种感觉之后，我就变得比较自信，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夺人胆气内蕴出来，真个是“形散而神不散”的可以把一个主题可以具体而微也可以收束而全。发则如庄子之言道，入尘入厕而自有驱度；收乃似邱吉尔忆二战，记闻记数而不失纲领。

有时候真的是遡夜不寐要得这个效果，非到会上听到反馈不能自甘。一旦下会，心力交瘁恨不能立时死去才好。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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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小说，都离开我们太远了，成功过的《圈子圈套》、《杜拉拉》，当官过的《国画》、《第一书记》，富裕过的《小时代》、《欢乐颂》，......

我们住不起它们描写的住房，吃不到它们熟悉的餐馆，看不懂它们喜欢的娱乐，只能是留在我们自己的世界里熬夜编我们的报告、作我们的多媒体，听著飞机的轰鸣从天空的一头奋进到另一头，然后默默的抓到手头还有的一个三合一咖啡包——不管你多不喜欢糖、多不喜欢伴侣、多不喜欢咖啡本身——希望能够再多挺哪怕一个半小时，把最后的修订能想更完善或者把还没抓出来的图都在这最后机会之前补齐。

预留的错误都要确保它们也足够醒目，并且祈祷那些关注于细节的领导能在第一时间就擒获，即便不说全部也最好是大半：标点缺失啦，字体过大啦，同音字误用啦，图件上缺比例尺、符号说明、北向标等等等等。你看过每一页的每个角落，只是希望它们都是残缺到恰当、残缺到完美。

然后就去酒店那个热水壶里倒大概三百毫升瓶装水，不管是你自己买的还是房间里免费水剩下的，总之你可能也没有更多了，这个水底会很快烧开，你也舍不得它全开，就等那响边儿的声音变得稍微有些强烈的时候倒进杯子，屋子里马上弥漫开一股合成脂类和劣质咖啡的混杂香味，它带给你的就是全部的安全感，你放在笔记本电脑旁边看著一股雾气轻飘飘散开不足一个厘米就被空调吹散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活，好像是你的节奏都在哼出某个青春期记忆最为深刻的歌曲一般......

它就要来了，你知道它就要完成了，只是需要一个突然的那么尿完最后一滴时的一抖，刷的一声，你就会提醒自己，啊是的是的，这么这么说，然后再这么这么说，是的是的，虽然第二架或者第三架飞机又在由远及近的报告它的出现，但是你根本就不考虑它要不要进入你的思考，你忘情于一叠剖面或者一叠平面图之中，在各种颜色差异不大的、好像满是起伏跌宕的各处找寻著那个能够串起你整个报告灵魂的一条细线，你吮吸著手指，啃噬著指甲侧面，抠著脚踝的死皮，揉著微微阵痛的肚子，甚至是爱抚著奇怪幸福的某个敏感区域,,,,,,

你，他妈，还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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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刚刚整理完数据的汇报，最容易说的就是各种数据的质量评估，但是要怎么说才能前后连贯，才能推陈出新，既不真的把开题中的东西打碎，又要提出比开题里更多的实验性前瞻，最后还要不至于因此而给自己埋雷和挖坑。

真的很难。

所以，很多时候，一个项目的前三分之一要是设一个汇报，它的难度总是会比后续的两个更加关键的检查点要高很多。这里最为重要的就是你要论证出来为何选择了某个技术路线，这条技术路线的整体是完全在开题报告中表达过的，但是你还要拓展出别的路线跟这条路线的对比，不光说这条路线的优势，连同它可能存在的技术缺陷也要清晰的表现出来，有一种“万卷虽多当具眼”雍容，就好像我们是这所有解决方案的主人一般，翻起哪一个可能的选项都可以滔滔不绝的讲个把小时，却只是给甲方提纲挈领的做成开胃小菜。

几乎是没有比这个更难的了，我很少怕最终汇报，却总是在这种检查点前整夜整夜的失眠。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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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就是這樣的。


你不小心在空港候机的时候买了一本中信出版社的书。一多半都是翻译的美国流行小册子，翻译绝对谈不上精致却非常流利上口，很合你的阅读习惯。然后呢？然后它就实现了它的价值置换......但是你却很大可能未必。


我现在手中拿了套《高盛帝国》，机场都是按定价卖的，放在那个卖书的网站上可能怎么也能打七五折罢——自然还没后来电商时代打折扣那么明显。我们且不算四十二块钱的全部价值，就说那十块零五分的因为机场购书产生的额外成本，我要怎么把它变现呢？我怎么通过同一本书变成我的收益能够超过这部分额外付出呢？或者更财务的说法，我是不是需要考虑到这个变现的时间点和由此产生的复利呢？


机场的氛围，就给我这种感觉——你要马上变现，你要尽可能变现。而结果却很显然，都是它变了现，我只是现了。


那么我买到了什么呢？如果它没有给我它吹嘘的那一套，就像这一本我翻了大概七十多页的流行书，它给了我什么呢？最大的可能就是它给我某种慰籍，让我误以为我离开它书中那些主人公是如此的近。“我也可以——”它很准确的把这种感觉卖给我，然后额外加收了那十块零五分或者更多。


如果奢侈品只能卖给它的定点客户，它的目标客户，它就没有实现增值。所以所有的奢侈品都会需要另一个清晰明确的出圈操作，它要吸引真正的消费群，就是那种跳一跳还够得著的人群。这个人群的范围更为朦胧，其中也不乏大量购买一次之后就最终放弃的，但是越是这部分波动剧烈的收割区它们的真实利润越高，整个市场的带动性越大。


机场书店，本质上跟奢侈品的销售是一样的，它至多就是一种极为廉价的奢侈品定位。


所以，它在最初除去卖给你一个价值之外还要卖给你一个额外价值：身份认同。它卖的很巧妙，也很自然。就像骗术需要通过逻辑不通的故事来筛选目标人群一样，机场则是通过机票的先天稀有特质来刷掉大部分不选择这种消费习惯的人群。于是它就开始渲染一张“成功人士之网”，让我持续为这个“成功”标签去付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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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么样，我心理上还是愉悦的，我消费得起。


牟工在追问我一张发票的报销。账面总数来看我是能猜出来他去找了“野玫瑰”的某个女孩，但是我当时也没当一回事，标记了一下统统发给赵晓枫去看。这种几百块钱的票子，晓枫过手本来很多，也并不特别在意。但是习惯来说他是只能偶尔照顾一下燕总这个级别，怎么也落不到牟工身上的。晓枫压了下来，牟工就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就像你进了机场看了看各种品牌店的价签儿，然后把它们都折算成夏天的西瓜或者冬天的炒饼，你一边咋舌一边暗暗要骂资本家黑心。


优越就在于“消费得起”。


这种事情，还要拿出来给乙方去报销，说句好说不好听的话就是“自找的”。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客户能够不避讳他的私事跟你赖点鸡毛蒜皮的好处也说明他跟你的熟络程度已经是超过了简单的公司与公司的合作。晓枫对于这样的事情，是又高兴又看不起的，他会逐一把单子摆满床，一个一个的告诉我这些奇怪的消费大概都是哪里出来的——在我们还住在同一间酒店房间的时候。


晓枫虽然看不起这些没什么品的客户，但是却经常会陪著他们出入这些风月场所去勾引他们拿出更多的需要报销或者需要消费的账单。不仅仅是单纯的服务性消费，还有新出来的苹果播放器、亚马逊阅读器等等。他最不怕在国内没有销售的这些新鲜玩意儿，只有稀有才能调动他的客户那蠢蠢欲动的攫取之心。他在这个里边放的就跟机场里那些近乎完全开放的一个一个店面一样，是一种“消费得起”的标签，让他的客户在享受到特权的美妙感觉的同时也把自己身上的特权等价的置换给晓枫。


晓枫没有给牟工这样的特权，也是基于牟工自身的特权暂时还没能给他完成回报的可能。他在这件事上是很清醒的，一点一滴都不含糊：既然是他们体制内的给他们的东西，他不必像他的同僚那样去预支权限，而是直接进行一对一的置换即可——谁他妈知道三五年之后我还在不在你们行业里混饭吃！这就是晓枫的逻辑，看起来现用现交的狗血，却并不影响他在红-果-果的对接中拿回他需要的利益。这也像机场，晓枫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先过滤掉了不能够按照这个逻辑出牌的客户，而选择到了跟他更坚决合作的那个人群。


对利益，晓枫跟未艾一样，绝不含糊。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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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工和燕总都暂时不出现在我的视野，晓枫也好像是无影无踪——我就像一个突然从石油跳槽到海油的员工一样，突然就没有了原来所有的凭藉。

项目中的各种琐碎随时都会牵出更多琐碎，还有时不时比这些都更为细致的年会，常常会在如同你有一个五千块的拼图，没日没夜全力拼好了某个角落之后跳上来一隻顽皮的小猫瞪翻了桌子。那感觉，你都绝不是怀疑人生，而是怀疑是不是别人都比你更高级，它们蹂躏你几个不眠之夜的辛劳就像是随口吹了一下气一样。

我说的它们，并不是他们，并不是那些给你制造麻烦的人，而是某种奇怪的命运捉弄一般，外力一样，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像是按照脚本，就在你最担心出事的地方，找到恰如其分的力量，伸欠时蹭出的一连串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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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商希望增加一个高级培训，他们会安排一个base在秋明的高级地球物理师给客户开一天半到两天的课！

谁会希望在年会的时候占用两天自由旅游的时间去听一个毛子滔滔不绝讲两天拗口的英语吗？——噢，当然，他不一定就是毛子，也可能是个什么地方的拉丁或者别的什么斯拉夫。

这种事本来也该是老闆去烦心的，毕竟整个年会还是他的，厂商要临时加戏的把戏他也经常会有所防范。

但是，我真是怕他一时懒下来就妥协。最近老闆妥协的比较多，经常会对厂商比前几年让步，未艾的说法是厂商也在考虑收回他们的代理权，只是不知道是自己设置代表处更好还是再换一个更小的代理商划算，在这种外部压力下，老闆也只好尽量多配合厂商的某些市场向的活动。因为一个不小心，厂商就很可能在中国追加一个代理商，老闆也知道这两年软件铺的不那么容易，厂商对我们的意见很大。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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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年，大多数油田还没有进驻到省会城市，好一点儿的就在地级市的边缘，差一点儿的甚至就在一个镇子的中心。海油的这个南方基地就在一个村子的边上。


我也不知道这个村子到底有多大。我所住的宾馆到他们经常去市区要去摆渡的码头大概也要两三公里的样子，中间时断时续的有些建筑物，其中大部分都是油田的单位，再就是一些开店的民居。


跟我熟悉的北方村镇不同。这里的店铺都是一个直筒子，卷帘门一打开就那么宽的门口、同样宽的铺面。他们都喜欢用港式的说法，管自己叫“士多”。其实连超市也算不上，充其量就像是小卖部，大概靠墙一圈摆一些大的东西，中间一排两面的货架上摆些小玩意儿。卖食品的和卖五金的都挤在一起，顶著大太阳和热风懒洋洋的没有丝毫招徕顾客的情绪。


街边还有小孩儿支一把小雨伞，摆一个盆，卖凉茶。一块五一大杯，喝起来就像是兑水的甘蔗汁加了些薄荷油，我试过两次，最终还是放弃了。


一样被我放弃的还有他们的早茶和煲汤。据说，食在南都。我也去过南都，那边有另一个他们的基地，研究院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福气可以留在南都。酒店都是一上午的早茶，不管你几点进餐厅最多的就是推小车来兜售的虾饺、油糕、蒸饺和各种奇怪馅料的包。这个小村庄里最好的酒店就是油田自己的外招——“对外服务的招待所”——当然他们也给他起了特别醒目的名字，作“南洋宾馆”。酒店里不仅仅是南都早茶，还要追加菠萝饭、三杯鸡等等港台流传过来的快餐，混而为一，颇有海外逸风。


当地的吃食里还有一样特别的，沙虫。


这个沙虫不是科幻小说《沙丘》（dune）里的那个大怪物，都是指头粗细的大蚯蚓。好像在当地很受追捧，大多数也是用来煲粥，据说是除湿和利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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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群只要闲下来就会拽我去找吃的，南都的习惯是什么都可以入口，天上飞的除了飞机、地上跑的除了火车、水里游的除了潜水艇。我这么挑剔的也也在他的劝导之下试过乳鸽、乳猪、鳄鱼、蛇、猫等等，至于各种海物我也叫不上名字说不清来历，混乱一起都吃了。


大群的媳妇自己好像也是公务员，平时都是在市里那边住，偶尔大群加班她就会跑到乡下来专门陪他。所以我们也偶尔会一起到处找吃的。


我是不怎么爱吃东西的，都是听他们介绍，尤其是各种粥各种汤各种凉茶和奇奇怪怪的蒸煮之物，在我看起来吃与不吃也没大差别，但是文化也就是在我这种没有文化的人这里才显示出它的价值罢，我不仅仅认为它们是不同的而且也知道了它们的不同如果不知道就代表著没文化。


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消费得起”并不是优越的，“消费得懂”才是有价值的。


我跟大群闲扯，就说：我也要让你们这些甲方意识到同样的问题，我们不仅仅是你们消费得起的服务，还要带出你们消费得懂的价值。


他哈哈哈大笑，他媳妇也笑了，说：陈墨，你这个人还挺幽默的。


我批评他们的文化的时候也批评了自己，他们没有觉得我对他们有所亵渎，还领会到了我这种表达的意味。某种程度来说，我也是把这种表达卖给了同学。


当然，不是所有的销售都是付费的，有些不付费的销售可能才是更指导我们走向成熟的机会。就像我跟大群这种互相看不上却一直都情感关联很密切的状态，即便是两三年完全没有联系也不耽误我们坐在一起对骂的时候那种不管不顾的释然。


和女人，我是没有这种状态的。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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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群的媳妇虽然是公职人员，但是来村上的周末会穿的比较——灿烂，如果我们不用妖艳之类的名词的话——甚至有时候看起来是盛装出现。我很少去想她为何逐渐增加了来看大群的次数而不是让大群去城里，大群也没有特别在意。


接触了几次之后，她就开始问我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友。


大群是知道我曾经有过一个女友的，年纪很轻，所以他就拿那个女孩儿开我玩笑。大家几乎因此笑作一团。


我摇摇头，仔细思考了一下，就郑重的表示我暂时已经不考虑再认识女生了。


“为什么？”她就问。


“他不行了！”大群大笑起来。


大群媳妇就狠推了他一下，让他不要再说出过分的话。


我摆摆手，对大群我没有什么要隐瞒的，自然也不介意他指摘我的疯言疯语——那些话他肯定不是当真的。不过，在他媳妇这里我还是作些说明，要跟她大概说一下我离婚的情况，这件事和之后那么一段说不上恋爱的过程让我很受伤。


她静静的听完我啰七八嗦的一番混乱讲解，然后说她认识一个不错的姑娘，人呢不在北京，但是如果两个人的情况合适也是可以去北京发展的。她打断了我的坚持，说这个女孩儿其实也有过一段不太幸福的婚姻，很短一段，然后就一直处于单身的状态。按照她的说法，是个很不错的人，很独立也很包容，性子是那种外冷内热的。


大群就开始帮我，说陈墨既然是不想找你就不用再推销自己的闺蜜了。然后他就跟我说这个女孩儿确实是很好的人，跟他媳妇多年闺蜜，只是后来大学毕业大家去了不同城市。南都所在这个省份呢，公路交通很便利，又凑巧他媳妇偶尔也会约这个闺蜜去香港购物，所以联系非常紧密——


我笑了：“你看看我这个寒酸样子，”我指了指自己身上有些旧而泛黄的T恤，“可能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去香港，人家女孩儿这么喜欢这些洋物事，跟我就不是一个阶层的——”


“啊呀呀。”大群媳妇就笑起来，“不是这个样子不是这个样子，”她望著大群，明显是希望他能给证明，“我们这个朋友真的不是那种很物质的人，她就是自己工作还不错，有这个能力才去转转，平时买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像那些你想的女生，真的真的——”


大群也说：“你看我媳妇，她也就是一年才那么几次，她朋友都不物质的，也不看这个，是自己喜欢逛街的氛围加上离香港比较近嘛，你也不用非要当女友去打谅，就是大家多交个朋友看看海边怎么样。”


“你们说的这个城市，”我原话自然是直接说了地名，“我也去过几次的，海油有个基地就在那个什么什么区的，离海好像百来米，晚上要是在楼上就能看到隔海香港的灯光。”


是的是的，那是元朗，不是特别繁华的地方其实。他们都表示我说的没错。


“不过，他们那个公园我倒是挺喜欢的，有时候晚饭后就去飗个弯儿——”


他们就一叠声要说那个女孩儿其实离公园也不是很远，要是我出差去那边是可以约了一起吃个饭转转小公园的。而其实，我知道他们过关那个口岸其实跟我说的公园一个在那个城市的东边一个在城市的西边，两者之间在高峰期怕一个半小时都赶不过城区去。但是他们如此热情，我就很难再去拒绝，尤其有大群这一层的关系在。

还好，女孩儿比我想象的更偏冷一些。她连我的照片都没有要，就提醒我其实她现在是独身主义者，大家只是因为朋友多个联系就好。我也坦言在接连的打击之后也放弃了婚姻之念，比较起仍然处在婚姻内的人来说我不仅仅是不那么希望更多人进入婚姻，还在思考婚姻到底对人类还有没有必要。


我们这个开场白让大群夫妻也大笑说我们俩还真有缘，连想法都接近，我也只有苦笑著感谢他们的热心。


不知不觉，就跟大群的媳妇建立起了不经过他也可以沟通的一个话题。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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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这个村子我前后呆了大概三周。感觉是什么都没办成：石油那个项目给了别人不说，海油这个项目做了一个阶段验收之后就基本再没腾出时间继续作什么实质性工作，而年会则越来越多的问题不得不转给老闆去处理。


完全没有成就感的一段时间。我跟大群说了自己这个感受。


大群问我，你之前到底当没当过项目长？


我说我一直就是项目长，项目都是我在弄、在汇报。


大群摇摇头，“你这个状态怎么成！项目长，西方油公司就叫“口-奥迪-内忒”（coordinator），作用就是沟通双边或者多边的信息，确保任务能够执行时减少冗余。你不是要自己做完什么，而是要帮助别人做完什么。你看我，”他随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才注意到他的鼻子还真是不一般的大，但是他说的不是这个，“我们科技这个部门自己是什么事情都不做的，都是别的科室做，然后我们汇总成材料上报，不管他们科室怎么交他们的工作，我们都会按照每年科技这个口的要求去让他们补充我们要的材料。你可能不喜欢我这个工作，但是却不能低估我在这件事是帮助研究院最多的。”


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的工作内容最为重要，而且大群作为他们研究院科技这个口的负责人之一也确实是要在局里甚至在他们整个集团里帮助他们这个处级单位争取利益，在中国很多科技奖也不是你真的做出了多优秀的成绩，还要看整个集体层面的一些必要平衡——这种平衡既包括不同单位之间的平衡还包括每个具体项目内的个人之间的平衡。而本来就擅于人际关系分析的大群在这些需要多角对接、多方拆兑的事情上面的游刃有余也就是再正常不过了。


也正因为这样，我每次痛惜大群这么聪明的人却不肯在专业上贡献，而总是积极探索一些非常朦胧非常脆弱的关乎人性关乎人心的东西，做了很多看起来对专业有害无益的“勾当”，他就会直白的笑话我：“如果你所说的成果，最后都毁在不能准确向上表达，那么它们的价值也就无从得到应有的褒扬和发挥，我在做的就是让它们及时被发现被传播被授奖。这件事在你看起来是锦上添花，但是没有我们的努力，将不知道有多少花朵就此湮没进腐朽或者枯萎——”


“如果不是你们的介入，”我叹道，“可能干我们这些基础工作的本就不需要在意真材实料会被假货挤掉。”


大群哈哈哈的大笑：“假作真时真亦假。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你以为踏踏实实做的成果就真的被油田用于生产了吗？你以为油田搞的各种假大空的科技宣讲中就没有一个帮他们实现勘探或者开发上的突破了吗？陈墨啊，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是非黑即白的思路呢，嗯？”


他一边给我倒酒一边忍不住催促路边烧烤摊老闆把我们的烤生蚝再加二十个，竟然有模有样的说著半吊子粤语白话，他们这个区域更靠近广西柳州，虽然也是白话却跟南都那种“标准白话”有些口音上的差异，但是大群说他只能说南都话，还不能按照柳州口音去发音，“一开口人家就能听出来是学的，不过说白话在这边还是比较重要的，入乡随俗总是很重要的——”他挠挠自己的头皮，“就好比你到莫斯科工作还是要学几句俄语，上喀土穆就要懂点儿阿拉伯语，去了首尔拗不过也要说阿尼哈噻幺。你说这么个语言差异对你的专业有用吗？按你的想法就是完全没有的，因为你学到的所有当地语言都不构成专业交流。但是在大多数人看起来就是有用的，因为它产生了直接的润滑作用，它让沟通更有了情感因素而没有那么生硬——”


他确实是打到我的七寸上了。


“就像你跟女人说-上-床-，你这就是-耍*流*氓-；但是你要是换一些表达，可能就是徐志摩。”


“你他妈连郭德纲的梗都偷！”我突然听出来了，笑骂道。


“我谁不偷，我自己不产任何成果，我只是成果的搬运工——”他突然爆出一句经典的，说这个的时候让我真的觉得他的聪明在这一刻恰到好处又实实在在打动了我。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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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后，可能人们都不记得“我们不生产水，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这句广告了，但是当年它是某个中国瓶装水和各种甜饮料的销售之王，在我们这个故事发生后的十几年，它的老闆甚至一度成了中国可见的财富排行榜第一。


它这句广告发挥了什么效力吗？或者没有发挥效力吗？以我的个人能力来说，即便是到事件整个尘埃落定的十数年年以后也是无从判别的。


——我是说必然因果是不一定成立的。徐志摩就一定能吊到可心的女孩儿吗？我记得，以一理科生的严谨来看是显见的，他追求林徽因就极其失败。更后来的事实虽然也证明林徽因要比陆小曼更加成熟也更加有专业追求，但是谁又敢说刺激起徐志摩写下《爱眉小札》的风情陆小曼如果换成了严谨、强势的林徽因会不会让诗人也枯竭呢？


历史是不容我们去假设的，现实也一样。


这件事简单说就是：人不一定，非常的不一定，服从于物理原则。


如果不介意可能出现性别歧视，则可以加一句：大多数女性尤甚。


我现在无暇去关注女性心理，因为年会组织的两个女孩儿就已经开始让我有些焦头烂额。她们最近都被客户的各种奇葩要求折磨的不行，尤其是有些客户是提出了让公司给他们垫付参会费。她们并不歧视客户，也知道有些客户如果按照规定就是没有办法以会务费、培训费等方式报销；但是也不能因此就都让酒店出据住宿费，因为这样会导致住宿标准严重超标，即便是会务统一安排也无从让他们去住每晚上千块钱的豪华套间——更何况这也会让酒店加收会务的开票成本，还可能被一些监管机构审查。这个潜在风险虽然并不是我来具体负责，但是在平衡客户需求和监管标准之间我们的冲突却好像是在所难免。


这两个女孩儿自然没有任何一个对我会有那方面的好感，她们才更像是我在日常经常会遭遇的异性。即便是我偶尔会对其中那个较为年青的稍加辞色，但是她也绝不会因为因为我们的私交就去帮我。当然，其实就算是她真的可能对我不错也不应该——我是不是又犯了理科生的问题——给我开奇怪的绿灯。


老闆倒是也没有跟我太交流我转给他的那些厂商要求，只是让我继续推进实际工作，然后把他能够直接接手的事务标注给我。这虽然并不减低我的工作压力，但是至少让我知道有些事情确实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


大群给我的建议是有些功效的，我常常会感觉自己就像被突然附身为另外的人格一样要跟不同的人去打交道——或者，理科生一点来说是不是应该说成是不同的社会属性？


大群媳妇的所谓闺蜜小雨，——再提及大群媳妇就叫她“小闵”罢，——其实跟小闵好像也没那么熟悉，两个人到底是怎么熟悉起来的也都没有给我作更多说明，互相欣赏肯定还是有的，而且这种欣赏里也是肯定是基于共同的购物喜好的因素居多。我现在联系多方的同时也偶尔在QQ上跟她聊几句，大多数是她下班之后会问问我在干嘛，或者是问问我出差多久了，有没有想过尝试南都的别的吃食之类。


我倒是对小雨的询问都很感激，因为确实是很久都没有谁会问这些具体的问题了，尤其是口味这种事情。即便是大群这样的朋友也不会发现我吃东西越来越清淡这个事实，他就只能按照他印象中那个我去给我铺一桌子的东西，然后看著我发呆的表情大笑。


小闵是看出了我喜欢偏少盐少油的，她把这个点也转达到小雨，而且显然也是想要促成我们之间更多默契。小雨就会装作很自然的跟我说大部分的“北方人”会比较喜欢食辣，她还是偏轻一些，辣的还是不很习惯。她告诉我，小闵虽然也是在南都出生的，但是她家其实本来是北方人。


南都人说的北方人的范围很大，大概他们南都省的北部开始，连洞庭湖、长江、黄河流域都是北方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小闵的这个北方人到底归入哪个省份，不过我承认小闵的普通话是要比小雨标准很多，虽然她们的母语都是南都白话，也可能已经更偏香港白话的那种杂一点点英文式的。


另外，我也比较感受强烈的地方是，小雨不像“北方人”——我这里用的范围也很大——那样歧视私营公司的员工，她是真的能够相对平衡的看到私营公司的员工的价值。


只是，小雨的性子真的很冷，还没小闵看起来更正常一些，你经常会遇到跟她说她不喜欢的话题的时候被她没有前奏的就丢在那里。

Jos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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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年会这种事情可能也跟打广告是接近的，跟销售情况不太一样，更属于是国外企业里的 Marketing（市场营销）。中国油田服务企业里有时候并不严格区分这两者，而且经常说的跑市场其实只是跑销售（Sales, retail），很少深入到 Marketing 这个比较战略的领域。这倒不是中国的油田服务行业自身没有真正的市场意识，也不算是中国市场的特殊性。严格意义上来说，中国油田服务跟中东油田服务、俄国油田服务、中亚油田服务的特点是几乎雷同的，大多数的油田被直接抓在国家石油公司手中，启动它们这些国有公司产生信任就是需要建立起高层之间比较直接的定向性服务感，只是在营造这种定向性方面才出现文化差异。



中国油田服务不像西方油田服务那样热衷于搞 Marketing 的一个根本原因是品牌价值在中国文化中远没有老闆人脉来得直接来得重要。


举一个特别直接的例子。


如果西方油田服务，它们会以品牌去直接掩盖掉具体实施整个市场过程的所有员工，它的报价、它的实施、它的质控都要体现品牌价值，人们也渐渐可以感受和接纳它的品牌价值。但是如果这是一家中国本土油田服务公司，这样做事的风险就会很大：一是你的品牌不一定能够换来西方公司那种定价优势，二是同类本土竞争者可能会利用其它因素干扰市场选择。所以在看似相同的市场框架内，中国的本土服务公司却采取了跟西方服务公司似乎却截然相反的市场策略。


我们公司好像有些边缘不清：一方面我们确实是本土公司，也在公司内推崇销售为王的功利主义方针；而在另一方面，老闆确实希望方未艾能够更多帮他作一些西方公司那种市场宣传向的东西出来。当然，我相信这种拧巴在所有的本土公司内都有，但是它们大多数是更倾向于把有限的资源直接用在sales上的，而我们却总是在挤牙膏一样要给marketing留出不足够却不舍得放弃的那么点儿——也不能说是鸡肋，但是却每次都像是兵法里批评的，不能一次投入补充兵力，而采取续命方式把一场一场的决战打成单纯的消耗。老闆的每次marketing决策都让参与者很累，跟救火队一样要四处救场却总是不能达到他的基本预期。因为第一次的预算总是给特别紧，然后每一次的增加预算也都需要老闆去特别批准，这就导致了所有的marketing运行没有哪一次是真正不把整个公司运营机器里的每一个齿轮都咬合一遍却总是缺少必要的润滑油的。


当然，对于一个刚刚运行六年有余的中国公司，又是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市场夹缝中，能够渐渐做出一些不同于本土公司的那种游击队风格的东西，开始有限的产生口碑效应，这就已经是它的老闆和员工在marketing上的最高荣誉了。


只不过就是，荣誉归荣誉，自身夹在齿轮之间的那种折磨却必须在当下自己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