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随感，不断更新] 听故事的人

hexing538

Joseph 发表于 2014-10-12 12:19
说这两个同学，其实还蛮心酸的。

都是很聪明的人，也喜欢练练武术。在我们小时候是《少林寺》时代，所 ...

我在东北的油田也呆过四年，您说的这类人我也打过交道，确实是那样。想起一个搞笑的比方，我为祖国献石油，献完青春献子孙。某油田因为子女招工问题家长多次堵门闹事，结果其实坑害的是自己子女。

Joseph

昨晚为了不被夜班航班影响太多而挺着没有太早睡，在youtube上看金星的一个演讲。
金星是中国现代舞的著名舞者，但是进入公众视野却是因为她个人性选向的原因。我因为不关心舞蹈，所以此前从未关注过金星的消息或者报道。看到金星也是因为别的访谈节目提及此人，一时好奇看了几段她的舞蹈以后才要了解了解她如何自述。



她有一个观点是非常入我心的，她认为：人生来的平等只能是自由意志的平等。人生的不平等是俯仰皆是了，但是如果说我们因为过早的选择要在一地求发展求安定，那么我们势必要为我们的“蜗居”背负很多。金星说她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孩子就根本不会考虑买房买车，她喜欢那种三个行李箱就可以行走天涯的感觉。其实，这个说法我们在梭罗的《瓦尔登湖》（http://www.eldritchpress.org/walden5.pdf）一开篇就能看到：

I see young men, my townsmen, whose misfortune it is to have inherited farms, houses, barns, cattle, and farming tools; for these are more easily acquired than got rid of. Better if they had been born in the open pasture and suckled by a wolf, that they might have seen with clearer eyes what field they were called to labor in. Who madethem serfs of the soil? Why should they eat their sixty acres, when man is condemned to eat only his peck of dirt? Why should they begin digging their graves as soon as they are born? They have got to live a man’s life, pushing all these things before them, and get on as well as they can. How many a poor immortal soul have I met well nigh crushed and smothered under its load, creeping down the road of life, pushing before it a barn seventy-five feet by forty, its Augean stables never cleansed, and one hundred acres of land, tillage, mowing, pasture, and wood-lot! The portionless, who struggle with no such unnecessary inherited encumbrances, find it labor enough to subdue and cultivate a few cubic feet of flesh.

跟金星的正面表述来说，梭罗也算是刻薄到家了。不过，如果仔细听完金星讲的故事，她作为一个女人来说确实足够坚强和果敢，也足够勤奋与辛劳。我不会计较她说的自己会离开真实到底有多远，因为我没有必要去考虑这些。我更加看重的是金星的故事里展现出来的那种人的精神——不屈不挠的为了自我的完整不断努力。

她确实说出了很多更加超越于我们曾经思考的问题，也许有些总结与我的总结在细节上会存在差异，但是真的让我产生出一种崇敬。不是因为金星多睿智或者多幸运，而是因为她在思考，她愿意分享她的思考。

在中国，就现在，有些公知会打着各种旗号来用结论来偷走我们的思考，他们定义他们想要定义的概念，然后通过绝对化的对立来拉拢更多人去跟随。仿佛跟随者越多他们就越高大上，而我觉得问题恰恰就在于“跟随”。思想者是不需要“跟随”的，所有的思想者肯定都希望其他人跟自己一样成为思想者，因为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挑战帮助他产生更多的思想。其实很多思想的尖锐对立都是某个局部点的对立。就好比在六十年代末苏联跟中国展开了类似真理掌握在谁手中的大辩论，即便是两者互相仇视到无以复加我们也应该理解这是共产主义阵营内部的冲突，比起那些阵营外的不同意见还是两个层面呢。很多人生方向的问题，年轻学子们也喜欢讨论，要争辩出是非对错。但是，如果是自己的思考，向任何方向走都是对的，因为自己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如果是盲从，即便走在一条坦途也仍然需要引领者存在。


看着看着我昏昏睡去，而不知道那个演讲最后归结到了何处。我早上醒来想了一想，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看完她的演讲，因为我需要面对的总是我的人生，她的演讲可以留给她的追随者去反复揣摩。向金星致敬，同时向追随者投射一眼无奈、哀伤、轻视的同时也正视，的目光。


作一个听故事的人，但是不需要按照故事来走自己的人生。

Joseph

就现在，喝着咖啡听着“枪花”看着不同版本的地震处理结果，对比着自己的想象与别人的想象之间的差异。
忍不住想起前几天遇见的一个人来，他听我说起对于不同专业的观点的一种互补性的思考就问我是不是更希望从事管理工作。他说：有些人特别喜欢自己来完成工作，因为从单项工作来说自己完成的质量控制最容易操作，所以一般也就是效率最高；但是，另一些人更喜欢在帮助别人成长的过程中完成更多工作，这需要容忍和约束同时作用，从大的项目来说必然不能从单项工作来衡量效率了。说这话的人自己当然已经是管理者无疑，他的立场是显而易见的。

先说为什么会从味觉、听觉、视觉三个不同东西的不同感受想到了管理。因为从更大的角度来说，我的人生瞬间就在同时被这三个部分所拆借走。我不能简单根据当前的音乐质量来评估我这四分钟左右的时间是不是“足够满意”，因为显然我还有其它的事情同时在占据着。

就刚刚，一女性朋友，通过QQ问我现在在忙什么，我思考了一下，发现最容易回答的事情反而被我自己给搅和乱了。

问我们在忙什么，其实是一个战略高度的事情。这就像我们在孩子很小的时候通过电话问孩子，你在干什么？可笑的答案瞬间回来：我在跟你打电话。太小的孩子是不理解人生片段的目标这个概念的，他永远处于“即时状态”的现场直播中一样。但是我们成人就会比他们有了包容性，也有了缓冲带，也就开始了超越于当前具体动作的答案。大多数情况来说，我们会认为成人的回答更加准确，其实就当前状态来说反而是不及儿童确切的。

于是我简单反问她在干什么。她说在做饭。

哦。

哦这个字跟啊这个字一样具有很多种不明确的意思，在现代汉语网络语境中尤其如此。我哦了之后她就沉默。

我也沉默。

然后仍然沉默。

做饭之后应该是吃饭，吃饭之后应该是洗碗，洗完碗也许就是看电视打游戏辅导孩子功课。但是故事都随着一个不经意的哦而戛然作结，好像一扇开了缝的窗户突然被主人砰的一声关个严实。

我想，其实她也不是在做饭，她还有很多同我一样的状态同时在发生着，在她的生命体验中。

为什么要想到管理呢？因为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每个人都是天生的管理者，因为无论如何他都在管理着自己的复杂多变的生命轨迹，这轨迹从来也不是单线条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呢？你还在干什么呢？你同时还在干什么呢？

真好。

Joseph

道理，怎么都好说，但是真正要作起来却不是谁都可以作到。

昨晚我们跟女儿通过微信聊天。女儿说，她的艺术雕塑课好像评分很低，有可能会挂掉。妻子就说那怎么办，可以重修吗。女儿说，挂了就算了，就不重修了，没意义。我想了想，说了句自鸣得意的话，人生只有活着是意义，其它的事情都是我们附加出来的意义，只是有些事情我们快乐所以坚持着走，有些事情不快乐我们不坚持。女儿冷冷的回复我，我的意思就是重修不快乐。

如果是在几年前，三十几岁，会希望自己是孩子的偶像，可以作为一个引领孩子进步的人。但是现在我知道自己无法引领她那么多，而更多的需要让她通过打击我来维护她自己的自信。

说起被女儿挑战，本来是我教育目标的一个设定。但是，从情感角度来说，东方人的等级观念作怪，多少还是觉得自己被冒犯、被遗弃。我不想否定这些负面的感受，是因为我相信许多父母在这个情况下的感受跟我一样复杂。如果一直没有被自己的孩子挑战，则要么是自己已经弱小到不值得挑战，要么就是自己已经强大到不允许挑战。无论哪一种，对于亲子关系都是一个失败，至少在我自己是不可接受的。但是面对孩子这么简单的来否定我的意见，我确实有些担心她的莽撞和稚嫩。

也许，在这个时候应该再调低自己的状态，留给她更大的空间了。

是时候了，当一个听故事的人。

Joseph

就刚刚，一个朋友说她听说某油田局长入职一家私企，年薪4M还不算股份红利。

妻子说，技术人员跟这个一比就知道什么叫做“钱都是数字”了。

我笑了：这就是资本主义，你有“资本”才能卖上好价钱。

妻子说：我想象一下还是想不出他这些钱都干嘛去了，怎么花呀。

我说：这就是阶层。

妻子说：也是，我妈他们就不知道咱们挣钱的方式和花钱的方式。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

我说：在什么阶层不重要，重要的其实是处于阶层内的什么位置。为什么国企很多人觉得自己很好？并非他们获得的实利比我们好，而是他们在他们生活的环境处于一个中上游的位置，而我们则在我们的生活环境中可能未必达到中上游的位置。

我想了想，说：也许本质原因是我们都是孔子的信徒。

妻子说：什么意思。

我说：中庸。

妻子说：但是我相信的更简单，我相信健康和快乐。

我说：健康与快乐的标准是因人而异的。

但是我没有说，其实健康与快乐是一种内视，位置则是一种比较。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妻子比我看问题更透彻、更深入。

妻子说：不管那些，我反正觉得“不在于活多长寿命。在于活着的时候是不是快乐”。

我知道，她认为生命的质量比生命的长度更重要，她已经感觉到了，而且是从自视的角度。

我只有佩服，比佩服那个局长更多一些。

cnelecn

嫂子很有意思哈。郝哥说的这个嫂子，是以前给我们说的那个——因您和女友闹矛盾，她主动给您谈心，给您提供话聊，最后把您收编了（^_^）那个么？

Joseph

cnelecn 发表于 2014-10-14 15:05
嫂子很有意思哈。郝哥说的这个嫂子，是以前给我们说的那个——因您和女友闹矛盾，她主动给您谈心，给您提供 ...

这个故事当时说的时候还是很有趣的故事，但是现在想起来却有些唏嘘，因为我当时给你提及的那个女友几年前因为抑郁症选择了自杀。

那个女友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虽然优秀，却不免更容易苛责亲朋。知道她过世的消息以后我心痛了很久，因为如果知道她是心理有障碍才会对人那样有距离感，我觉得至少可以劝劝她去就诊。当然，自从我们分手其实就再也没有什么联系了，她自杀似乎也更直接是对于她的十几年的婚姻比较失望。但是我仍是感觉到她不值得为了一些自己的愿景无法兑现就终止生命。我也曾经对于婚姻有过迷茫、也曾经游离在生死边缘，所以我相信如果不是疾病的干扰她肯定能够渡过各种难关选择幸福的生活下去。

我妻子跟那个女友比较起来，她会帮我减轻压力、释放自己。我一直都认为我遇到妻子是上苍对我最大的眷顾，她改变了我很多。

Joseph

我现在的合作方，是一家中方油田服务公司，名字就不是问题的核心了。
因为我所在的公司是一个LLP架构，所以所有的决策会需要经过双方股东的统一之后方能实施，所有单方股东的意见无法快速被执行。中方股东授意这家中方服务公司启动的项目就迟迟没有合同。但是，其实他们已经按照中方股东的意见，或者更准确说，按照中方公司部分管理者的意见开始执行合作条款中的若干项目。

其实这种情况每年都在这个LLP身上发生。要不就是哈萨克人搞了什么人进入LLP没有经过面试流程，要不就是中国人搞了什么项目硬要求LLP接受。

但是作为LLP员工的不满其实反而没有合作方那么强烈。

因为，哈萨克股东每次都会在合同条款上狠狠恶心一下中国股东，削减或者变更合同内容就是最为容易设定的事情。因为没有合同，所以服务方势必面临一个困境，无论他们怎么按照中方意见去执行也会有相当程度的工作量无法计入合同，也就换不回相应的那部分收益。中国人喜欢笼统，会觉得无论如何也能把这些工作折一个价替在合同里。但是，哈萨克的任何合同都需要经过公示才能被批准。所以如果某项工作的单位价格有竞争对手愿意出更低价格就会形成挑战，意味着LLP可能存在徇私舞弊。这就极大压缩掉了折价的可能性。

我们现在这个合同，我猜测这家中方服务公司已经完成了大约一半的工作量或者几乎全部工作安排，但是因为在很多合同目标细节上哈萨克股东并不认同，所以迟迟没有签署合同。

最近又有一项内容被哈方提出至少削减一半以上，服务方非常震惊，尤其是负责这个工作内容的项目长为了维护为自己工作的兄弟们的切身利益而向我们发难了。

他让全体项目成员暂停工作等候我们的统一意见。

我自己做了换位思考，认为他的方式虽然不可取，但是这也是他必须要面对的一个抉择，即便他无法从甲方这里拿到他们的合同内容他也希望自己的老板（管理者）能够为他的弟兄们这些天的工作作些妥协。

作为服务方，中国很多公司是必须额外增加工作量来换取合同另一方的满意的，这种意识导致了合同双方地位的偏差，而引发很多年轻人“到甲方去”的愿望。但是，从道理上来说，“无利不起早”，既然愿意合作，就是双方利益能够达成一致。如果合同是以一方的利益比另一方的利益大，则这个合同的监督与执行的难度都会变得大了很多。另外，作为项目长（PM）的职责是执行，中国团队来说，更多并非执行甲方的工作安排，而是执行自己“领导”的工作安排，所以一旦“领导”的安排与甲方不重合的时候就会产生额外的痛苦。

我自己作为项目参与者、项目总负责都曾经参加过很多工作，所以看到对方PM几乎愤怒的发出声音的时候也感到十分痛心。

但是，痛心并不能让我为这个矛盾买单，而且我也买不起一百万美元的单。我只好冷静的提醒对方的高级管理人员我们的合同尚未签署，合作方内部争议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暴露给甲方。

回忆自己曾经在管理项目时的各种纠结，突然理解了甲方当时的有些冷漠其实是必需的。

flyromance

另外，作为项目长（PM）的职责是执行，中国团队来说，更多并非执行甲方的工作安排，而是执行自己“领导”的工作安排，所以一旦“领导”的安排与甲方不重合的时候就会产生额外的痛苦。

     郝哥，你说得太到位了，虽然刚工作，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每次看到你发的帖子，很多东西都有一致的认同感，但跟多是更不上你丰富而又真实的思想，就想读小说一样，把自己置身其中，哈哈，真好。
      因为主客观因素的影响，这个问题很普遍，公司“领导”的说法是：充分尊重甲方提出的意思，有选择性的吸收。现在私企或是学校教授能否拿到项目，个人感觉背后操作的成分更多些。经济利益和社会效益，大部分私企是不是更偏向于前者？管理者是不是就是考虑两者的平衡？

Joseph

flyromance 发表于 2014-10-15 14:17
郝哥，你说得太到位了，虽然刚工作，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每次看到你发的帖子，很多东西都有一致的认 ...

小型私营公司来说自然没有“政治功能”，但是大型私营公司是具有政治功能的。比方说我们的中方投资人“广汇能源”就负担着新疆稳定的责任，所以安置了很多破产企业。

因为我做技术，所以从未考虑过拿项目的来路问题。即便是在ESSCA、SLB、PDGM这样有明显的投资背景差的平台，项目到我手里就都是一样的东西了。如果对于这个方向比较感兴趣我觉得是挣大钱的节奏。真的，因为中国各行各业最缺少的就是好销售人员，而对于流通环节和供需关系敏感是销售人员的基本功。

管理者会怎么想，我可不敢猜测。不过可以谈谈一般听到的一些说法。“社会责任心”如果被安排为“关注弱势群体、挽救下岗工人”肯定是私营业主无法接受的，因为一个公司要盈利总是要在尽可能低的成本上获取尽可能高的利润。如果这个社会不能形成良性淘汰，而让私营产业变成慈善机构，那政府势必需要其它方面的让步来换取。我不说是官商勾结这么简单的概念，只是从理性角度来说，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你让他背负成本就要给他其它的便利或者保障。

就我个人观点，一般来说，一个私企如果能够有效利用人力资源就算是最大的“社会责任心”。如果一个社会能够“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就是最为节省的社会。私企管理者能够比国企管理者更大程度愿意调动员工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潜力，这就是他们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做出的最伟大的贡献，至于说他们间接操作了人类内部的种内竞争机制反而可以放在更远的历史角度去慢慢品味。


个人觉得并不存在“经济利益”与“社会利益”的矛盾或者平衡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更愿意相信“社会利益”是一个伪命题，是人们依托的一个概念，以便在这个概念下偷贩某些权力或私利。现实的商业社会已经证明人本来就需要诚信来维持商业运行，不诚信而获利的行为能够被这个社会扶持起来并非基于商业行为本身，而是恰恰基于“地方利益”、“解决就业”、“利税大户”等等概念。此前我们河北省有个著名的奶制品公司用恶劣的行为——当然并不止它一家——欺骗消费者，这样的公司最应该的就是在消费者的唾弃中倒闭。“社会利益”导致了它只能嫁接到另一个企业上去而不被终结，也就间接导致了违法商业行为的运行成本比合法商业行为的运行成本要低的可能性。这样的“社会利益”其实是以损害广大消费者利益来存在的，其社会性已经不存在，利益恐怕也仅仅局限在某个群体内部了。

当然，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话题，我并不希望引发对于此话题的争论。我只是认为，一个企业家把企业合法运行到盈利就是对社会做出的最大贡献，这样的企业家就应该是我们现代社会最光辉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