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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挨骂了罢?”石婉灵的电话跟的还真及时,“你又怎么惹到她了?”
“哟,谢谢石总,有什么活儿尽管告诉我。”我接了她的话的同时也算截了她的废话。
“还是去年新4-2那个项目,”石婉灵不紧不慢,“倒是也没有啥大事儿,陈老师你看看时间要是能安排开就这周末陪我跑一趟呗。”
“行啊,你等我看看时间表啊~”我拉个长音儿,看着Outlook的时间表。
石婉灵并不等我,她继续说着她的时间安排,上午见谁,什么方向的事儿;下午见谁,什么项目的事儿;第二天又是谁;第三天上午是古北项目中期汇报那个汇报,下午就结合;第四天就是新4-2的后续——......。
“慢着,慢着,”我说,“我可没有整个礼拜都安排到新疆去,下周三还有一个海油的售前,可能会给一个试验项目要开题直接,试验项目是在刘淇他们俩那儿跑流程,我也得看看哪。都是俞总要求我露面儿的活儿。”
石婉灵说,“这俞总!怎么总帮着丰子平!!”
最近俞总确实是帮这个新来的销售比较多一些,袒护的感觉几乎都变成了公司里的一个小话题。不过,这不关我的事儿,“呵呵,她是老大,反正她知道该怎么平衡资源。”
“她出你办公室的时候是不是心情也好多了?我听她语速没有那么快了。”石婉灵说。
原来是要问这个,我心里觉得她挺绕的,“好像是罢,不过我没有特别在意。”
“我得去撞撞运气了。”听她撂下电话就开门出去了我才意识到石婉灵其实就跟我一墙之隔,她最近提了区域销售经理以后明显是有了些摆谱儿的意思。
不过说摆谱儿,最早在三个人里开始摆谱儿的人倒是我自己。不是我自己的意思,而是俞总认为我们这样的世界级的石油技术服务公司就应该尊重技术,她规定在公司里所有员工都必须管我叫老师,而且后续一批比较稳定的员工里也都听她说起过陈老师四个小时扭转新疆试验项目的传奇。
应该说这个故事是有真实成分的,但是后来被公司里广泛传播到我都不敢去给大家说明真相的程度。
新疆的试验项目是我们成立代表处的第二个项目,当时说好是可以免费做的。
我当时还在同时忙一个四川的碳酸盐的项目,就把项目大致跑通了交给当时刚刚入职的游新明来接着试验具体的算法和参数。
一个月左右后小游去新疆预审汇报的情况很不好,我还在四川出差的时候小游就因为俞总骂的太厉害而递了辞职书。因为还在见习期,俞总对他的工作极度不满,竟然只让他留下工区和甲方联络邮件等信息就放他走了。
俞总承诺说她会找到一个比小游更有经验的工程师来接续这个工作,但是我担心她未必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合适人选,所以就偷偷的让小石把小游留下的东西传给我。
我当然不能拿出多少时间来干这个活儿,因为四川项目之外还有一个渤海的试验项目也在我手里,加上俞总确实一直在跟小石面试一些人,所以也就是晚上睡觉前交一个作业,早上起来大致翻看几个结果来简单对比一下。
一直到俞总通知我甲方已经要我们去参加最终成果的预验收的时候,她答应的人还没有找到,虽然进来两个新毕业生,但那个程度连小游的一半都没有,指望他们去新疆汇报说什么也不可能了。我就跟俞总要了小游当时给她发的一个多媒体材料,答应她我可以再从成都到乌鲁木齐,然后乌鲁木齐的机场等航班的时间内修订一个多媒体。
俞总说她会提前赶到乌鲁木齐,然后我们同一个航班去库尔勒。我知道她是担心汇报的效果,于是给她一个保证就是我们可以在到库尔勒的航班上讨论一下我的修订意见,然后在当晚整理出一个新的最终版本出来。 俞总当然不满意我能拿出的办法,但是她也没有更好的方案了。
我也只好根据此前对于类似的地质情况缩小了参数测试范围,同时增加了一些不当的约束条件,参考着甲方给小游的说明,硬生生做了一个版本,就着小游的多媒体想在飞机上抓抓图。
但是PPT文件传给我以后我才知道小游为什么会被一致批评:他没有给出“答案”。新疆的领导不是科学家,他们不需要客观评价油藏,而是需要你给出统计概率的同时也要给出“最优”结果,那个结果最好还能证明他们此前的“定性”认识都是正确的,甚至我们还有更好的预期才美呢!小游只是走了软件的流程,给出了一份成果罗列。这样的东西想让中国的领导承认简直就是做梦。我看到小游的PPT也觉得虽然替他的离开惋惜却也相信俞总的批评肯定是希望他能拿出一个“可信、科学、乐观、贴近领导意志”的结果出来。唉,在我们这个行业,科学这种事情不能上汇报台面,而是汇报的妆点。不懂得这个,小游可有得在行里吃苦头了。
这个发现让我比较轻松的把PPT结构按照自己的思考重新编了一个几乎完全不同结论的材料,把这个想法在乌鲁木齐机场跟俞总说明了一下,告诉她我还没抓完图,但是框架已经完成了。俞总虽然不是专业里的,但是当销售这么多年也有了基本判断,就放心了,至少我们不至于挨批。
这样,就得到了一个“四小时传说”。
我一边回忆这些乱七八糟的往事,一边全力处理着手里的文档工作,一会儿就把俞总骂我的茬口儿给略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