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

凝雨云

最喜欢的花卉中，包括两种，一是菊花，但是生长在荒凉的原野，在寂寞的山间的那种野菊花——不过，来成都后，在所谓狮子山所看到的野菊花，其实远不是我所喜欢的那种。狮子山上，或沿着铁路两边，每到深秋，也总有野菊花繁繁地盛开，可往往是软软地爬伏在开始枯萎的草里或灌木丛中，也曾与朋友赏过，朋友也曾满满地采上一大把，蛮欣赏地放了在鼻前；我所喜欢的野菊花，却是家乡山上的那种：有细铁丝一般的硬硬的卷曲的枝梗，有繁密的花朵，在秋天暖暖的阳光里，散发出浓烈的药香，让人稍不经意中就沉醉了。另一种，自然是荷花了。中学时，曾跟一同学一道缱绻地向往起一方荷塘，向往荷塘里的小屋，但这，又确实很久远了，久到远到自己好象一下特别沧桑了一般，似只能在黄昏的风中半觑着眼睛，才能向着来处稍看个大致的轮廓出来，而惹上一声袅袅的叹息。大概所有的花卉（其实，我总觉得把荷如此简单地归于“花卉”中，其实是很不妥当的，但一时找不出更好的归类来）里，很少或没有另外哪种像荷一样，无时无处不美，不成为一帧绝佳的景物：田田的荷叶，田田的荷叶里那千呼万唤始出来般的红的白的花朵自不必说了，即便那深埋在水里泥里的根茎，也是一道惹人情思的风景呢。再有的，自然是这秋冬来的残荷，诗人云，“留得枯荷听雨声”，单由这，你便知道荷有多美了。而这里有的，是南京玄武湖里的残荷：从成都到南京，从锦江到玄武湖畔，其间的距离有多远有多长呢？我没去查过，更没量过；但我知道，这样的距离至少适合做远人的凭望了：在渐渐淡了的夕阳里，想望着那冷冷的水中寂寥的残荷们，心里有的，不是冷漠，不是寂寞，不是伤愁，反而有一缕浅笑浮起，如拈花中的微笑，有一刹那间契合的灵犀一动般。于是，这样的残荷，一时便妩媚了这个下午，这个下午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