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我后来读威廉-夏伊勒(William L. Shirer)《第三帝国的兴亡》(最初是董乐山译本,后来才因英文有点进境读了原作)在后记就特意指出他并未依据前人研究而是完全根据第三帝国遗落在美国的基础素材之节略而成。“He (Craig) regretted that I had not read the book of an obscure German historian. The fact that the book was based not on what other historians had written but on original sources—captured secret German documents—did not impress him, if he noticed it.”类似的慨叹,俄国一位军事史研究人员维克多-苏沃罗夫(Vicktor Suvorov)在他研究二战时也曾经发出过,因为俄国继承了美国没有捕获的另一些第三帝国的文件材料(也是以吨来计量的)。
给诸位举一个小说的例子:我曾经“读过”《生活与命运》(Life and Fate, Robert Chandler英译本),也是继《安娜-卡列尼娜》之后第二个完整通过英文阅读的俄国名著。但是却不敢说是“读过”,因为其中很多记忆犹新的片段都没有那么准确去思考和掌握,作者在不完整的故事内给我们展示的那些冲突我也不敢说自己都已经理解,——跟《安娜》还不太一样,托尔斯泰我还是读过至少三个中译本之后才读的英文本,有些句子甚至不需要细看都能想起不同中译本的表达——曾经是希望隔年再完整重读一次,尤其攻克一些第一次阅读追故事情节而比较粗疏的段落。这样粗疏的翻了一遍自己喜欢的作者的关键著作,无论如何也算不上读过。类似翻了却没有读过的书我手边有一大堆,甚至于我经常翻阅的《资治通鉴》、《汉书》、《古拉格群岛》、《堂吉诃德》在我看来都不算“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