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感】圈子，格局，未来

Joseph

与石油行业未必紧密相关的一个话题，但是我们每个人可能都又有点儿类似经历。

我从头说。从我坐火车说起。

这次从东北老家回京，我们没有抢到合适的票，于是选择了“坐”硬座回来。因为是绿皮车，东北到北京我们足足是坐了十六个小时。

车上人并不很多，几乎所有人都有座位，但是没有卧铺可以补。我的邻座是一个在京做保洁的女士，对面是一个刚刚入职的服务员，然后还有一个唐山才上来的新浪微博的代码员。路上我们聊得比较愉快，几乎能谈的话题都放在里边，毕竟萍水相逢大家没什么利益纠缠。

做保洁的女士比我小三岁，中年发福，因为儿子要来北京读一种职业学校而出来打工。夫妻俩都做着两份工，除了一家三口的日常开销之外就是计划能在河北某地买一套房子。以后儿子在北京立足也需要回家，她认为儿子现在的发展来说未必能够攒出北京的房子钱，更多的考虑还是儿子能在北京有个相对稳定的收入并且租得起工作地附近的房子，然后在河北或者老家找个媳妇传宗接代。

小服务员是个还未成年的稚气女孩儿，虽然在北京开始工作，吃住都是公司包着，但是月入不足自保，暂时仍然还需要父母贴补，也没有想马上找男友。未来规划是学一门手艺或者技术来谋求长远。

唐山IT帅哥是大专毕业三年，刚刚从手游公司跳到新浪的代码员，职业遭遇的最大瓶颈已经显现：数学和英文底子无法支持他的后续规划，计划尽快读硕士或者读博来加强数学和英文。

离开北京站以后，媳妇说：跟坐飞机的人群一比较，就发现这真的是阶层差异。

确实，此前有几次我们回老家是飞回去的。虽然也是很拥挤，也都是大包小包的行李，但是路上匆忙，可以闲谈的时间被压缩得厉害，基本看不到闲聊，更少主动闲聊。更多人选择阅读来打发等待时间；也有人是带着耳机看个电影什么的；甚至还有人在忙活自己的Excel表格，不知道是工作还是算个人账目。统计起来来说，跟坐火车的人比较起来，坐飞机的人群更少陌生人之间的交流，也更多自身修炼和自我学习的时间消耗。

还有一个类型，我是很久以前经历过：软卧。其中的大多数也是一群比坐火车这个群落富足的人群中，但是更追求旅行过程的舒适感。多半都是带着一些个人电脑和书籍，叫了吃的半躺半坐的消磨着，困了就睡醒了就自娱自乐。这个群落比起坐飞机的人还有点点不同，就是阅读者比例会有降低，更多都是电脑、平板和手机。

大家都在同样的经历旅行，也都在关注未来，仔细观察却发现了些许我们值得关注的差异，并非只是阶层的差异，同时也是导致阶层越来越割裂的差异。

如果不是春运压力，软卧群体多半都是享乐型的，整个氛围也向着那个方向，关上舱门安静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这个群体的最首要事情，他们中相当一部分甚至会带着自己的枕头和拖鞋来让旅行变得更私人化。他们对未来的追求就是“舒适”，他们不那么急迫有渴望，他们也不赶时间。好像生命在他们身上都开始了更惬意的流淌——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们就是诗人顾城所追求的一种人生境界，虽然他们很可能散发出诗人不可饶恕的恶俗。

飞机上的人大多数都是更冷的自我，他们很少展示出更长远的规划却总是让我们直接看到他们真实的努力和付出。跟坐火车的人那种“我计划学习什么什么”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正在学习什么什么”，他们普遍把时间成本看得比普通旅行者更重一些，也更习惯了在零碎时间上的发挥和积淀。

火车上，尤其是坐在火车硬座上，这群人的主要部分仍然生活在温饱线附近，他们抱怨和憧憬未来的时间似乎比其它群体都更长，也更加投入。北京的房子肯定是买不起了，但是并不是想一想就开始干点儿什么。很多他们中的男生好像要从世界格局出发、从新时代出发、从中美关系、中日关系、中印关系出发来论证他们买不起房子的压力；很多他们中的女士好像要从娱乐圈出发、从八卦出发、从国产娱乐节目出发、从国产电视剧出发来论证她们找不到好男人的压力。他们的梦想亲切而遥远，他们的期盼纠结而绵长。所有人群里最质朴也最狡黠的是他们，所有人群里最激情也最猥琐的是他们，所有人群里最高尚也最腐朽的还是他们。

我不以人的收入或者学历来点评人，也不会因为喝过咖啡就嘲笑别人吃大蒜。但是，有时候看看我们所处的境地，真的是满心的伤痕都要迸出鲜血。我们这个世代（1970s）的人很少有人不是坐火车起步的，所以见识过各种交通工具上的人群也是常态，甚至经常可以从坐火车的人群里找到那个青涩的自己。问题是，肯定有些人持续着梦想继续在坐火车，而另一些人渐渐离开了火车而找到更适合自己的旅行空间。问题是，什么东西在改变人心？什么东西在影响格局？

我猜对于这类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设定的一种答案，甚至都有自成体系的逻辑链。我不便抛砖引玉再提自己想些什么了，就此打住，把一个最好的空白留给读到这里的你。

ninedays

今年工作第一年回家也是座硬座回家的，原想的是减少些成本。春运车厢太嘈杂了，舒适度太低了，带的书根本静不下心看，感觉浪费的时间成本超过了省的钱。

wuhouweiwu

“他们的梦想亲切而遥远，他们的期盼纠结而绵长。所有人群里最质朴也最狡黠的是他们，所有人群里最激情也最猥琐的是他们，所有人群里最高尚也最腐朽的还是他们。”写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