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质专家读历史：草原帝国与中原文化

刘萝卜锅

草原帝国与中原文化

作者：尚范杰（中海油研究总院）

对于历代中原王朝统治者来说，那些来自北方大漠深处训练有素、骁勇善战的弯刀骑兵绝对是他们的梦魇。他们来去如风，勇猛剽悍，令中原历代皇帝寝食难安。中原王朝历经两千多年的更迭，来自北方和西方的游牧民族也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们时而活跃，令汉人边境守将焦头烂额，疲于奔命，蒙古人、女真人甚至最终实现了对全中国的统治，征服了在数量上百倍于己的汉人；时而沉寂，甚至在历史书上再也找不到关于他们的文字记载。

前阵子拜读了法国学者勒内•格鲁塞的《草原帝国》一书，使我对于草原部落的历史又有了新的认识。下面从一个普通历史爱好者的角度，谈一下个人对有关中国北方游牧民族历史的印象。

说到游牧民族与中原文化的关系，我脑子里首先冒出来的一个词就是，温水煮青蛙。

两宋可能是受游牧民族侵扰最为频繁的中原王朝，面对契丹人、女真人、党项人、蒙古人的轮番劫掠，孱弱的宋朝军队几乎无力还击，两个皇帝为金人所掳，令全天下汉人颜面扫地。游牧民族对于中原王朝军队具有压倒性的军事优势，原因有这么几点：一、游牧民族以骑兵为主，汉人则主要靠步兵，相较而言，骑兵更灵活机动，突击能力强，即使打不过也顶多被击溃，不至于被围歼；二、游牧民族本身以打猎放牧为生，骑马射箭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一般男孩子未成年就已是弓马娴熟，召之能战；三、游牧民族生活在极北苦寒之地，不像中原花花世界有那么多诱惑，所以他们从出生起就经历了严酷生活环境的考验，比汉人更能吃苦耐劳，遵守纪律，从个体上说无论从体质还是心理品质上更具备成为一名优秀士兵的素质。

拥有如此明显的军事优势，在历史上，游牧民族多次乘汉人虚弱之机轻松越过长城，直入中原腹地，但他们却很少能够在中原建立起稳定的政权，即使能够君临天下，往往高光过后便是迅速的沉沦，在短短几十年间他们的军队战斗力发生了严重退化，最后被农民起义军逐出中原，远遁大漠深处，比如蒙古人建立的元帝国。中原皇帝的宝座，对于游牧民族的大汗就像是美丽的毒药。

原因在于，汉人世界的玉器、丝绸、美酒和女人，消磨了大汗们的意志和雄心，他们和他们的士兵贪婪地享受着前所未见的文明并产生认同，尽管是国家形式上的主人，他们自身却早已成为精神上的俘虏，渐渐失去了他们的草原活力，所以当汉人中的起义者重新组织起有力的军队，游牧民族退化的骑兵不再是他们的对手。

事实上，在很多情况下游牧民族的大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没有接触中原文化之前，他们对于汉人的先进文化是排斥的，因为这不是他们熟悉的生活方式。另外也可能是出于上述的担心，他们通常会满足于掳掠的人口和战利品，并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当然这个矛盾也并非不可调和，北魏拓跋氏提供了半中国化的突厥-蒙古游牧部落的完美案例，他们既保持着对汉人的军事优势，又从汉人那里获得了优于仍处于原始状态的北方游牧部落的组织能力，这正如后来忽必烈对于宋朝和海都的优势，以及满洲人对于明朝和蒙古人的优势。这是拓跋氏通过保持高度的自律和戒备心，有意识地保留自己的生活方式实现的，可是对于大多数的游牧部落，这种戒备心不会太长久。

中原文化对游牧部落的另外一个重要影响来自宗教。《射雕英雄传》中丘处机规劝成吉思汗摒弃屠城陋习，成吉思汗接受了他的意见，可见其道教已经对蒙古人产生了影响。大草原上的游牧部落虽然野蛮，但是他们对于大自然和生命有着更加天真的敬畏，一旦从某种宗教得到了精神依托，就会成为其忠实的守护者，正如基督教之于阿提拉，佛教之于蒙古部落，伊斯兰教之于突厥部落。蒙古大汗贵由接受基督教后放弃西征，方始西方文明免于浩劫。另外，中世纪之后突厥人和蒙古人之间的战争，从本质上可以视为佛教世界与伊斯兰世界的战争。

蒙古人自成吉思汗之后，雄踞亚欧大草原长达五六百年之久，其在军事上的成就已无须赘述。而他们辉煌历史的终点，缘于大炮的出现。这里的一个标志性事件是，1720年，准噶尔汗策妄阿拉布坦之子噶尔丹策零率军同俄国远征军发生冲突，2万准噶尔战士用弓箭抵挡了火器装备的俄国人前进的步伐，这是蒙古民族历史的最后强音，同时也创造了冷兵器末代神话。此后准噶尔诸部归顺满清，自此退出主流历史舞台。时至今日，很少能听到蒙古国在世界政局上的消息，与他们昔日的辉煌对比，令人唏嘘。

马克思说过：“野蛮的征服者总是被那些他们所征服的民族的较高文明所征服”。过去在中国，由于汉民族有着更加强大的文化经济，几乎将所有的少数民族全部融入到汉民族来，这也可以说是世界文化史上的一个奇迹。但今天我们明显感受到了一个有着更强的经济文化实力的西方文明，这种状况持续下去，我们在武力不济的时候也不能靠文化来保护自己了。

本文由中海油研究总院开发院院长胡光义推荐，作者中海油研究总院尚范杰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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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武系的三叶虫

暴力是一时的，文化才是永久性的

刘萝卜锅

寒武系的三叶虫 发表于 2016-10-31 09:04
暴力是一时的，文化才是永久性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