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波动方程体现的概率性,是对观测而言的。
还是拿电子说事儿,它在时空中的行为是确定的。
虽然,它就像波函数描述的那样,是一朵弥散的云,但不管是雾是雨还是风,它都严格遵守波动方程这个剧本,其表演是连续的、有规律的,而且这个规律是确定的。
和经典物理方程一样,只要条件参数一样,它的行为就一样——这不就是我们熟悉的因果律么。
啥时候出现概率呢?就是我们观测它的时候。它的某些物理量,比如位置、动量之类,只能通过概率来呈现。但有些物理量,它永远都不是概率的,比如电荷之类。
为什么位置之类的物理量非要通过概率来呈现呢?那就要搞清楚这里所指的“观测”是什么了。
我们一观测,就得到电子的一个确定位置——弥漫的波函数,收缩成了一个确定的点。按照哥本哈根解释,这就是波函数坍缩。
而电子出现在坍缩点这个位置的概率,严格符合方程给出的概率。
那么,我们回头再问一句:观测到这个确定位置之前,电子在什么位置?
它在波函数覆盖的所有位置。这种既在这里,又在那里的状态,叫做叠加态。
OK,聊到这儿,关键就来了:我们一测量,弥散的波函数就坍缩成一个确定的点。翻译一下:一测量,电子就从波坍缩成粒。
是不是感觉特奇怪?如果理解不准确,接下来会更奇怪:
①如果我们把“测量”理解成“有意识的观测”;
②如果把位置之类的物理量是否存在,理解成物质本身是否客观存在。
那么,就很容易把意识和物质的存在联系在一起了。
化学家、中科院朱清时院士就是这样理解的。
所以他在《客观世界可能不存在》中,顺着这个逻辑,得出结论:
——量子力学离不开意识,意识是量子力学的基础。
——测量的核心是人的意识
——从不确定到确定必须要有意识的参与。
——物质世界离不开意识,意识是物质世界的基础。
那么,他的结论站得住脚吗?我们检查一下他的推理过程,以及前提就知道了。
他的前提有两点:
①测量离不开意识的参与。
②物理量的确定状态=物质客观存在。
先看①,理由是:我们一观测,就得到电子的一个确定位置,表现为概率波就坍缩成一个点、叠加态“消失”了。因为这一切是我们人有意识地进行的,所以“测量离不开意识的参与”。不信你看,我们观测前,电子不就是叠加态么。
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先看两个概念:
概念一:波粒二象性。
最简单直接的理解:物质既有波动性,也有粒子性。
我们知道,波之间,是可以发生干涉、产生干涉条纹的。
只要它还可以产生干涉条纹,我们就说它有“相干性”。
这就是概念二:相干性。
粒子的相干性有个特点:越多粒子们在一起发生关系,它的相干性就越退化、粒子性就越强化。
那么我们把相干性的退化,也就是波动性质的退化,叫“退相干”。
理解了这两个概念,就可以说回测量了。
测量,指的是物质相互作用。电子是波,那它在空间的分布当然不在某一个点上,而是既在这里又在那里,处于位置的叠加态。我们去测量,必须通过某种物质(比如光子)和它发生关系——相互作用。
我们用仪器(一个超大的粒子系统)发射、接收一粒光子,去和电子发生关系,电子肯定要退相干的——波动性减弱、粒子性增强。
而光子和电子这样发生关系,对我们来讲,就是发生在波函数覆盖的空间的某一个点上(作用点),而不会作用在波函数覆盖的所有点上。
于是,我们把这个作用点,看成电子当时的位置。这个作用点出现在空间某位置的可能性,符合波函数给出的概率。
就算我们人不去观察,某个系统射出光子和电子发生关系,也是发生在一个空间点上——也会退相干。
所以,这和意识没关系。
理解了这一点,我们就可以解决另一个疑问:观测之后,也就是发生作用之后,电子的位置就确定了吗,它就变成一个“实在”的粒子了吗?
对不起,它和光子发生关系后,得到一个新的位势V(r,t),还是按照波动方程演化,也就是说,它依然处于叠加态——当然,前提是,它和任何系统没继续发生关系。
你再去观测,还是会得到一个新的作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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